直到那一行人消失在小路拐角,言俏俏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弯腰碰了碰肿痛;膝盖。
凉亭中二人先后起身,粉裙;张俪儿还痴痴望着帝王仪仗离去;方向时,她身边;柳洁便理好了裙摆,快步走下凉亭;三级台阶。
柳洁乃鸿胪寺寺丞家;女儿,父亲官职本就不高,何况家中姐妹众多,她是庶出;第六女,日子并没有那么顺心如意。
平日里四处小心逢迎,倒让她变得善于观察情势、看人脸色。
张俪儿与她仅有几面之缘,她都能当成闺中好友来寒暄,如今见言俏俏似乎得了新帝青睐,早换上一副笑脸。
柳洁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言俏俏身边,才发现她似;,关切地道:“日头这样毒辣,怎么不到亭子里去躲躲?”
言俏俏瞧着她,微微蹙起眉。
方才故意拦她;虽是粉裙女子,但跟前这人当时正对着她,没道理看不见,那时不说,怎么现在忽然好心。
没得到回应,柳洁却并不恼怒,弯着眼先自报了家门:“我叫柳洁,亭里那个呀,叫张俪儿,是德信侯府嫡女。方才我尽顾着与她说话去了,你可别介意。”
她顺嘴便将张俪儿拖下水,想着人家到时候就算要报复,也该先找张俪儿去。
哪知对面;人好似听不懂,也没明白她;深意,只是点点头:“我叫言俏俏。”
说完这句,竟然便没了下文。
柳洁倒是想再硬着头皮寒暄几句,但留下来;那名宫女已经取来一把月白色绘水墨游鱼;油纸伞,撑开在言俏俏头顶。
柳洁被宫女挤开半尺,直接站在了太阳底下,没过一会儿便有些出汗,狼狈地擦擦额头。
她来时擦了些粉,如此一蹭掉下来不少。
反观一边;言俏俏,先前也出过汗,却无损那幅娇丽容颜,泛红;面颊反而好似沾了晨露;芙蓉花,竟是未施粉黛。
难怪帝王步辇都为她驻足。
柳洁心里咕哝,想着其他人应该快来了,于是咬牙撑着,只是脸上;笑容有些勉强。
又过了两刻钟,入宫;九位贵女终于到齐,莺莺燕燕聚在一处,都或明或暗地打量着这边。
此次入宫各家小姐不允许带丫鬟,她却有人撑伞遮阳,这样独一份;待遇,难免让人注目。
就连管事;齐嬷嬷来了,也先将言俏俏从头到脚审视一番。
她提前看过九位姑娘;名字与出身,可不记得有人身份贵重到如此地步,还要小宫娥撑伞伺候。
但毕竟是宫中老人,脾性稳重,眼下状况不明,齐嬷嬷还不想稀里糊涂得罪人,便掠过言俏俏,厉声问那宫女:“你是哪宫;婢子,在这里做什么?”
齐嬷嬷一问,其他人也不再遮掩,纷纷光明正大地将目光投向这边。
宫女年纪不大,被问了便如实道:“回嬷嬷,是崔公公让奴婢留在这里撑伞。”
齐嬷嬷一愣。
崔公公,自然指;是那位新帝跟前唯一说得上话;大内总管。
若非陛下发话,他又怎么会自作主张。
她立即反应过来,脸上;严肃板正之色散去,显出几丝和蔼笑意,温声道:“原来如此,言二小姐玉体娇贵,应该;。”
还从未有人用这样;词形容过她,言俏俏偏过头,瞧见齐嬷嬷眼角挤出来;几条细纹,满是示好;意味。
她脑子再不灵光,也明白对方这是以为她得到了崔公公、或者说新帝;关照。
齐嬷嬷;态度变化每个人都看在眼里,言俏俏只觉四周那些目光都更灼热了些。
穿过这座翠绿;园子,后方是一座雅致小殿。虽不如各宫主殿那般气派宏伟,但那黑松木制成;门槛上都雕刻着“鲤鱼出水”;花纹。
宫中殿宇;精巧华贵,是一般官宦之家也难得一见;。
齐嬷嬷将众人领到正厅,开门见山地道:“各府大人体恤圣意,自愿将诸位小姐送进宫来,为陛下分忧。”
“但容嬷嬷提醒一句,此次进宫,可不是享福来;。”
“无论此前身份贵贱、才情优劣,进宫这几日便与宫婢无异,干;是端茶送水、洒扫浆洗;活,诸位小姐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
话刚说完,方才还惊叹着皇宫富丽非凡;姑娘们齐齐白了脸色。
哪怕是再不受宠;庶女、表小姐,平日里身边也少不得一两个丫鬟婆子伺候着,端茶送水还好,洒扫浆洗;粗活她们哪里做得?
家里只说进宫来听候差遣,她们想;最远;,也不过是近身伺候人。
譬如那位新帝,若能到跟前伺候,露几次脸,倒不失为一种好机会。
这也是为何会有张俪儿这样尊贵;嫡女主动请缨入宫。
而眼下就数张俪儿;脸色最难看,她在家中千娇百宠,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