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在季安三岁的时候, 正好是宝宁和裴原成亲的第七年。
已经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日子,两个孩子也都长大了,当裴原第一次提出要回京城补办婚礼的时候, 宝宁是犹豫的。
当初嫁得仓促, 没有拜过堂,说不遗憾、不向往是假的,但如此大费周章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顾虑有很多。
担忧别人会有异样的眼光,担忧流言蜚语,担忧不知道怎么和两个孩子解释这件事,也担忧裴澈那边不会允许。
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家,这关系到皇室的面子。为一个已经过门七年的王妃再补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实在是闻所未闻的事,以后留在史书上也不会光鲜。裴澈作为皇帝,拒绝是情理之中的。
宝宁不想让裴原去碰这颗硬钉子,她告诉裴原:“这样没必要。”
但在意料之外的,裴原不是她预想中的无所谓, 或者是气她不在意。
他在听到她的回答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后心疼地上前环抱住她, 劝慰她道:“宁宁,你不要考虑那样多,就算有艰难险阻,该去面对的人也是我, 你要任性一些。所以, 再想一想,做出遵循你最本真心意的决定,好不好?”
……
当宝宁又幸福又羞涩, 还有些炫耀地学着裴原的样子说了这段话后,屋子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哇——”的惊叹声。
金姑娘用胳膊肘拐了拐阿丑,酸溜溜道:“瞧见没,都是男人,差的怎么这么多呢?”
“鬼知道。”阿丑闷闷地看着手上的牌,抱怨道,“如果是陈珈,他肯定会说——”
阿丑学着陈珈的样子,两手交叉揣在袖子里,嘿嘿地笑,“不办了可真挺好,省钱了!你们女人就喜欢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拜不拜堂有那么重要吗,有那个宴请宾客的闲钱,都够买两亩地皮了。”
屋里的女人俱都笑起来,团子也抱着弟弟咯咯地乐。
出嫁的前一晚,按照风俗,新娘子和新郎是不能见面的。宝宁带着一众小姐妹在国公府里,没事做,就打叶子牌。今天很高兴,想着睡也睡不着,不如就这么玩一晚上,等着第二天鸡叫后直接开脸上妆,省去了在冬日里起床的痛苦。
或许这就是她和未出阁姑娘们的区别,依旧期待,但是少了羞涩忸怩。
金姑娘追问:“那王爷是怎么和陛下说这件事的,陛下怎么就答应了呢?”
“他那个人,哪里会好好说话的。”宝宁笑,“起初是写信过去,陛下不答应,又写两封,陛下还是不答应,他急了,直接南下进宫去了……”
阿丑惊呼:“王爷是和陛下在殿前吵起来了吗?”
“哪里有那个胆子。”宝宁摇头,“他去装病了,每日坐着轮椅在宫里转来转去,放话说陛下一日不答应,他就一日不站起来。陛下开始还不相信,后来见他真的不肯站起来,也不肯走,过了半个月,没办法,就松口了。还有,听御前大太监说,王爷在宫里嘴挑得很,喝个豆腐汤,豆腐都必须要雕花的,吃黄瓜丝,黄瓜里还不许有籽。御膳房的厨子伺候不好,三天两头到大总管面前哭……这许也是个原因。”
金姑娘和阿丑对视一眼,均觉得很失望:“本来觉得王爷很威风的,谁想到竟然还做这样的事。”
“但王爷真的变了很多。”金姑娘认真道,“我听魏濛说,王爷以前性子蛮得很,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像是个爆竹一样。现在就不一样了,多和善,骂人都不大声了。”
“不是王爷和善,所以才小声的。”阿丑了解得更多些,给金姑娘解释,“是小世子小时候不听话,在王爷的茶杯里尿尿。王爷生气,吼得整条街都听得见,后来嗓子哑了,就不能太大声说话了。”
金姑娘愈发失望了:“这不是我想听的故事。”
宝宁笑眯眯问:“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王爷当年上阵杀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故事。”金姑娘抠手指,小声道,“坊间早就传开了,我本来还以为王爷会是那种黑脸、长须、膀大腰圆,手拿着一柄大长刀,吼一声地皮都要震三震的人物呢。”
“如果王爷真的长成那样的话……”宝宁眨眨眼,“失望的就是我了。”
大家又都笑起来。
“宁宁,其实我一直想问,”大姐嫁给武探花已经六年了,原来的穷小子探花刚刚升成了三品大员,两人恩爱如初,大姐年过三十,仍旧保养得宜,眼睛闪着好奇的光,“当初王爷那样落魄,你却留在他身边,是喜欢他什么?”
二姐和三姐听了这问题也挺直腰:“对对,我也想问!”
宝宁陷入沉思。她托着腮,回忆着过去的日子,当初是怎么下定决心和他一辈子的呢?这个还真的说不好。
细想想,那时的裴原好像还真没什么优点。现在知道温柔小意了,那时可没有,整日凶巴巴的,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就剩下张好看的脸。可是她也不是那种看了脸就色|欲熏心的人呀!
所有人都眼巴巴等着她的回答。
“第一次觉得心砰砰跳的时候……”宝宁缓慢地开口,“应该是看他坐在院里砍柴。”
众人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