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来, 当然不能散步这么简单。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庆河旁, 趁着休沐日,踏青的贵人多, 两边摆满了摊子,其中就有纸鸢。
季修看见, 似乎突然起了兴致, 招手叫下人:“去买一架纸鸢回来, 选最好的。”
身边的下人立刻听话去了, 不多时,带回来一只燕子图案的。
并不精致, 普通的竹节和草纸, 上面涂抹轮廓和色彩,只能勉强入眼,但是在这样的日子, 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季修接过来, 转身递给季盼春:“拿着,生辰礼物。”
季盼春又呆住了:“……”
季修见他不拿,又往前递了递, 塞进他手里, 然后将手放回身后, 仿佛完成了一个父亲的责任般松了口气道:“行了, 去放纸鸢吧。”
季盼春抱着纸鸢,眨眨眼,转头看母亲,有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
他从没想到会收到来自父亲的礼物。
“娘……”他小声地叫云依依, 目露茫然。
云依依也愣神了很久,忽然想到季盼春昨日拿了国子监春考第一名,在京中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神情有些欢喜:“既然是侯爷赏给你的,你就收下,也不用陪着我们,和小厮们放纸鸢去吧。”
季盼春眼珠子瞪大,悄悄地,脸红了。
他少年老成,从记事就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肆意玩闹过。
突然收到一架纸鸢,云依依让他去玩,可是,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玩啊。
小厮们同样懵逼。
他们几个都是家生子,从小在侯府里长大的,到了差不多懂事的年纪,就分配到季盼春院子里,打打球爬爬树还行,纸鸢可从未碰过。
“都不会?”季修挑眉插话。
季盼春有些憋屈地点了点头:“不会。”
季修眼里深处露出一丝微妙的嫌弃,叹气道:“既然不会,还是由为父为你演示一番吧。”
季盼春瞧见他的样子,气得差点就撒手说不玩了,可是他内心里又微妙地有些不舍得放弃。
这个什么纸鸢,他还从来没有碰过。
季修心里暗笑,拿回纸鸢,一手举高,另一手抓住棉线,倒退往后,迎着风将纸鸢抛出去。
等纸鸢抛上天,他立刻松了一些手,放出一段棉线。
因为是在河岸边,春风猛烈,不需要跑动,纸鸢就晃晃悠悠地上了天。季修拉扯了几下棉线,止住风势,纸鸢稳住,越飞越高,棉线哗哗地放出去,纸鸢趁势越飞越高,高的让人仰头才能看清。
季盼春站在季修身后,顺着他手上的线筒,仰头看向纸鸢,激动到浑身发抖。
季修看他一眼,起了一丝逗弄之心。
男人至死仍少年,就算到了七老八十,都还是个爱玩的孩子。
而在无数新鲜玩意儿里,最好玩的当然是自家孩子。
明明发现了季盼春对纸鸢的渴望,季修却故意装作没看见,拉着棉线,自顾自地控制纸鸢。
季盼春看了半刻钟,心里越来越痒,恨不得自己也能试试,可是季修一副看不见他的样子,自己玩得高兴。
他不禁偷偷瞪了季修一眼,有些郁闷。
旁边云依依的目光一直停在季修身上没挪开,也没注意到他的神情。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在季修面前,云依依也不会为他说一句话。
侯爷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可怜的季盼春,爹不痛、娘不爱,站在两人屁股后面就像一颗缺少水分的小白菜。
明明今天是他的生辰……
他本来觉得没什么,有母亲就行,结果现在出来玩,连母亲也不管他了,他越想越有些难受,低头看着脚尖踩石头,整个人没精打采。
忽然,白色的棉线递到他眼皮底下。
季盼春一愣,飞快地抬头。
季修晃了晃手上线筒,脸色有些不自在:“还不快拿着?”
这幅表情,似乎玩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将儿子的玩具纳为己有了,想要道歉又不好意思,所以显得尴尬而无言。
季盼春大概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神情,表情愣了愣,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微妙地接过了线筒。
原来他这么大个人了,也喜欢纸鸢啊。
季盼春嘴上嫌弃,心里却有些微弱的喜悦。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但是看到季修这个样子,好像他们父子除了容貌,还有其他共同点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有一点高兴。
他接过纸鸢,看了季修一眼,在他注视的目光下,试探地扯了几下棉线,很快适应了纸鸢的节奏,牢牢抓住线筒,带着一群小厮们跑来跑去,让纸鸢飞的更高,引来周围一阵阵争相围观的目光。
季盼春激动得小脸红扑扑,虽然没说什么,却越发卖力。
季修站在一旁,看着这小子难得孩子气的模样,眼里浮现一丝若有所思,想了想,取出一把折扇,挡住了脸。
总不能就这样干看着,不然等季盼春放完纸鸢,忽然发现大家压根不是围观他的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