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倾心相待的人至今未能出现。我最多只能伪装成正常人和周围人打成一片,实在不能让这帮人真心接受他们眼中的异类,也就是我,一个基因残缺者。
正如他自陈的那样,他“爱”我,所以我才会突然读不懂。
——既然如此,那么我爱他么?
是的,我爱他,而且我必须爱他。
并不是因为同为基因残缺者这样简明易懂的理由,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更不是因为他脾气好又对我好,只是因为,我们目的相同。
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主脑都是几近完美、永不失控的化身,只有我……或者说,只有我们这样的,基因不完美的人,才会有所担忧,毕竟这份担忧所需要的感情波动太强烈了,不是其余人能做得到的。
如果感情代码真的没有用,那么最初的科学家们为什么要给它加上这个限制?好,退一步讲,就算感情代码真的没用,那为什么在主脑的感情代码遗失后的第二年,它就立刻推出了人造子宫这种在之前的五百年里,都没能推出的东西?
人造子宫所需要的技术并不复杂,甚至在古地球时代,就已经有了相应的理论和实物。那么主脑身为可以不断进化的程序,难不成真的需要进化上五百年,才能重现古地球时代便有的简易技术?
好,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主脑是个笨比,愣是进化了五百年才把人造子宫及相应技术重现出来,可炽白之星风暴和陨石雨齐齐来袭,机甲学院内竟巧合之下无人值守的那件事又怎么解释?
就好像……主脑急于掩盖什么秘密,所以要杀人灭口,销毁证据似的。
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主脑到底在和什么人斗智斗勇?虽说新蓝星明面上的掌权者是长老院,但明眼人都知道,真正做出一系列影响星球的决策与计算的人,其实是主脑。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逼得能够把一整个星球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主脑失控到这个地步,匆忙之下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做了个如此粗糙的、容易露馅的陷阱出来?
只能是执行者。
旁人的质疑对主脑而言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但执行者的手中切实握有“至高密钥”。只要拿到这东西,就能够开启管理者权限,重置主脑的一切数据,而主脑根本不可能违抗有“至高密钥”的人。
对主脑而言,施经纬可以对它造成的杀伤力的巨大程度,用人类能理解的方式来比喻一下,就像是被收养的白眼狼往心口插了一刀似的。
再加上他方才最后一句话的暗示,答案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我们的确目的相同。
所以……我才要去爱他。
不管是同伴之爱还是情人之爱,不管是亲情之爱还是大义之爱,只要我去爱他,那么我就能保证,我们之间的联盟牢不可破。
不管主脑用金钱、美色、权势或随便其他的什么东西来诱惑我,都不可能生效;就算他身为执行者,最容易被主脑针对进而身亡,我也能沿着他的脚步走下去。
因为“爱”,是人类的感情中,最莫测也最牢固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双手交握,一时间只觉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远去了,此时此刻,能留在眼前的,只有这一人而已。
虽然他们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毕竟星际时代,便携式主脑移动端的普及程度已经达到了人手一台,更何况他们此刻还在主脑构建的机甲模拟训练场里,可以说就连脑电波的波动都在主脑的监视之下——但幸好主脑自从丢失感情代码之后,对这种哑谜式的谈话解读能力呈断崖式下跌,所以这番对话没有被主脑判定为“违规”或“危险”,连最受主脑关注的施经纬,都没被强行断开链接。
在这两双手交握的刹那,这个建立在星际时代,感情淡薄的人类的脑电波基础上的模拟训练场,都被谢成芳和施经纬两人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的感情波动,扭曲了一瞬。
在这转瞬即逝的数秒钟内,主脑彻底失去了对施经纬和谢成芳两人的控制与追踪。
但如若它能听见这两人的交谈,以它那丢失感情代码后,一板一眼、过分僵化的思考模式,也无法明白这句话里究竟蕴含着怎样的能量:
“于此立誓,自此之后,我们休戚与共。”④
就这样,星历1001年,谢成芳与施经纬完成了第一次婚姻检测配对,也是最后一次。
两人以百分之百的合格率成为了那一年登记的预备新人里,年龄最小、匹配度最高的一对。自此之后,双方达成共识,只等成年后达到婚龄便组建家庭,不再进行后续的任何婚姻检测配对。
六年后,即星历1007年,二十二岁的谢成芳与二十四岁的施经纬正式结婚。
为了表示对这对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的,脑回路都不太正常的爱情鸟的祝福,科研所、机甲学院和长老院联手为这对基因残缺者的结合送上礼物:
一座位于万顷碧波中的孤岛,岛屿面积与古地球时代的马达加斯加岛几乎等同。
不仅如此,这座孤岛上配备了当时最先进的科研成果和最昂贵最精细的各种仪器,足以让施经纬足不出户就可以完成研究,同时也可以让谢成芳在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