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我要擦手。”杜云安好整以暇的立在一旁道。
梅月脖子嘎达嘎达的扭过来,僵硬的拿错了自己的帕子就给了云安。
一时鸦雀无声。
杜云安居高临下,垂眼看烂泥似的瘫在地上的王乳娘:“大过年的,这位妈妈来都来了,不能教您空着回去。我看您岁数大了,为您好才拍了两下,你才好家去歇着呐。大家都不容易,你年纪大了,我们还小,不妥帖的地方请您见谅——若是王妈妈还有话说,我奉劝妈妈一句:别忘了您方才说的‘习惯就好’这话!妈妈若不明白,我少不得再操一回心,叫你这妈妈习惯习惯!”
满脸的阴阳怪气。
就连两只爪子都用来捂脸的王奶娘都惊大了眼,从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小丫头!
杜云安吁出一口气,“扶这位妈妈家去。老弱的都当不了差了,唉哟——这发痄腮了!可怜见的,正月里别叫她上来了。荷月,把我的话告诉琏二.奶奶去,就说看在我的面上,放这位妈妈一月的假罢。”
黛玉此时回过神来,忍着笑道:“雪雁,你也和你荷月姐姐一起去,请琏嫂子也看我的面子。”
迎春攥着帕子,深深看王奶娘:“奶娘好好在家歇着罢,等过了年节,我再去回禀老太太,奶娘年纪大了,也该告老荣养——您先把眼泪收收,免得大年下不吉利。”
杜家的两个婆子是穷苦人出身,那手跟钳子似的,一左一右夹了那老婆子就出去,司棋促狭,一面带路一面告诉别人:“老奶奶发痄腮了,你们没发过这病的快躲开,大节下过到身上可不是好顽的!老奶奶发痄腮啦!快告诉她儿媳妇王住儿媳妇去,叫她把家里没发过痄腮的孩子们躲躲……”
正巧遇到林之孝家的带着下人过来贴春联、横楣,还得在影壁挂“鸿禧”的挂牌。
“诶唷,这可了不得!王家的怎么这样没成算,得了痄腮还敢进来,快打出去!”林之孝家的一躲老远。
她手下的有婆子狐疑的打量两眼,“咦,我先前见她的时候不记得这样啊。”
“呸!没发过这病的也见过,可不就是一会子就硬鼓起来了!看她的脸,两边肿的呀,噫!”有的边躲边骂:“小孩子还罢了,大人得这个好的最慢,最耽误事的!”
眼看到年下发赏钱的时候了,那些人生怕叫王奶.子的晦气沾上了,一个个都又唾又骂。那王奶娘想哭叫解释,可依着杜云安的神力,两巴掌足够她脸麻嘴木大半日了,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只是呜呀着不成句。
“林大娘,我们院里就不用您张罗贴对子了。”绣桔出来说。
林之孝家的不许:“这差事交给了我,我就得弄全了,不然太太和二奶奶得怪罪。好孩子,别作怪,快让开!”
绣桔指着一楼正厅里悬着那张“福”字就笑:“林大娘看那张,那都用了金纸,这院里用红色的,只怕不好呢。”
林之孝家的想了想,笑道:“罢了,你们只在院里贴罢,院外头我叫他们油一遍桃符就罢了。”
送走了林之孝家的一行人,绣桔等就张罗的开始贴她们的对子,皆是蓝纸书就的春联。
却原来,按此时的规矩,这守孝之家,春联皆该用蓝纸——所以,昨晚上黛玉看到云安和迎春早准备好的蓝底对子才会这样感动。
也亏得有四王妃赐下的那幅殿下亲书的金笺“福”字,才使得林之孝家的如此好说话。
黛玉细看那些笔记,皆是安、迎两位姐姐亲手所写,不免又抹了一回眼泪,叫云安看到,把她拉过来:“渴不渴?昨儿到今儿,都闹得你掉了两缸泪珠了,肯定渴了。”
爱哭也不怕,只要多喝水。
云安叫雪鹭:“你记着,以后你们姑娘抹一回眼睛,就捧来一盏红枣汤、银耳羹什么的给她喝,省的哭多了不水灵了。”甜滋滋的还养身。
“是。”雪鹭听了,果然去后面小茶房捧来一盅蜜水来给黛玉。
倒把个黛玉甜笑了。日后这雪鹭等丫头果然照做,也不再劝黛玉不要哭,见她抹泪了,就端着糖水蜜汁在一侧等着,闹得黛玉正伤心呢,看到那一盅盅的汤水儿就又给逗笑了——偶然间真委屈难过的时候,见着这个,也想起云安关心的话来,不免心里暖一暖,就好过些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