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们肯服身子听用,差个一点半点的她也就不计较了,若是还像现在这样充能摆款儿,那可真是要把积年的旧账翻出来。
云安到底见识多谢,赶忙提醒:“你可仔细些,犯了众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徐徐图之才是正理儿。
熙凤握着她的手,笑道:“好妹妹,我明白‘杀鸡给猴儿看’的道理,只要她们别太过分,我乐得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呢。”
说了好一会子话,凤姐舒服的倚进兔毛软靠里,一面打量四周,一面喟叹:“妹妹们的日子过得舒坦,倒叫我好生羡慕。”
熙凤说的不是客套话:这二楼正中的小厅用纱橱竖起东西北三面墙,南面用月洞大落地罩造了‘门’,月洞罩两侧摆着花几,上供着两只梅瓶儿,厅里整体被布置成三片儿。正中置着大圆桌和绣凳。西边半侧靠墙放着张无帐的大方榻,仿造别人屋里的炕那样布置,炕桌上散落着围棋、九连环这等些玩具,北侧是西洋落地钟,上面的锦格里放着点心匣子。靠东北侧的这里放着个四脚坐地大铜炉,三张铺设的毛绒绒的坐榻围着这熏笼,这后面的东墙是一整排顶天大书柜,另一面北墙上的立着架等高的百宝格,熏炉矮榻南面留下的那片大地方则摆着紫檀木大案一张,案后木椅案前字画大缸一应俱全……
书案上一古朴博山炉内轻烟袅袅,同月洞门口的红梅枝儿相合,是淡淡的寒香。熙凤将手炉放在榻上矮几上,又端起甜滋滋的姜枣茶呷了口,脚下踩着温乎乎的脚炉,身子几乎陷入厚长的兔毛里去,只见这位琏二奶奶半眯起眼睛,昏昏欲睡——
“奶奶,太太叫呢。”平儿掀起锦帘进来道。
凤姐一惊,笑骂道:“你这个炒虾子等不着红的,作死了,吓我一跳!”说着起来就要走。
迎春三个便笑:“你倒是告诉我们你来作什么了再去不迟!”
凤姐点点自己的额头,“我可是忙糊涂了,倒教我我把正事忘了!”
说着就指方才随意叫下人放到圆桌上的那两个匣子:“老太太昨晚上下的令,说妹妹们既立了院子,就是这院子的当家人了,这是预备妹妹们明日放赏的——谁知教我听了你们几句话,才知道老太太多虑了,妹妹们自己就想到了。”
云安几人笑道:“凤姐姐受累。多谢老太太想着,我们原本也没想起来,这不今日才叫人办来的。”
送走凤姐,云安留下平儿吃盏茶再去。绣桔打开那两匣子,只见一个是一匣荷包,一个是新钱和两捧比小姐们往常得赐的小些儿的各样式银锞子。
小姊妹三个对视一眼,迎春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笔锭如意式的金锞子,迟疑问:“老太太、太太赏人用的是七钱重的锞子吗?”
黛玉捂嘴笑:“我不知道。若不是今儿这一出,我连什么大钱小钱都不知道呢。”
云安也不知道,三个人头一次自己操办自己院子里的年事,都十分上心,叫拿戥子来称。果然迎春的那个金锞子有七钱重,而这些预备着叫她们赏人的是五钱重的。
“老太太送来这好多锞子,其实用不大上。”平儿笑道:“除了各屋里的奶妈子能得这上等的赏,其余倒只给新钱就是。再就是十分亲厚的丫头们,也不过顶了天赏一对下去。”
“这里只有二姑娘的乳母还没放出去,只是我听说那妈妈发了痄腮——这也不用给了,没有不拜年还来受姑娘恩赏的理儿。府里对这些奶妈子够宽厚的了,刚进腊月就赏了钱物,叫她们置备年节,因而老太太说以后节日时不在哥儿姐儿们身边服侍的,一律不许再赏。”原来王奶娘发痄腮的事传进了贾母耳朵里,老太太生了场气,宝玉正巧没发过这病,万一年节里染上多不吉利。
云安三个也不分了,命司棋香菱两个数清了个数,锁进对面炕柜里去。
平儿笑看她们商量着行事,越觉这三个好似嫡亲的姐妹一般,比致远斋和露微堂要好的多了。那两边也各得了两匣子东西,是她和鸳鸯琥珀亲自送去的。
致远斋里宝姑娘和三姑娘十分的谦让,史大姑娘却红了眼圈,说想起往年的旧事了——这是说往年没这样周到过,平儿只心里冷笑,往年不如此,是因为姑娘们都跟着老太太住,服侍她们的人自有老太太一并赏了,况却姓贾的三位姑娘也是一样对待,史大姑娘可有什么委屈的呢。
露微堂里大奶奶的行事也叫平儿不大入眼:她们送去,珠大奶奶直接叫收起来待明日用,全不问四姑娘一句。四姑娘也是立院子的主子了,在自己院子里却一点做不得主,也不知是好是坏。
还是云安姑娘这里最好,平儿心道,随即又好笑:“林姑娘知道大钱小钱,必然是安姑娘教的!”
“除了她,只怕别人再弄不明白的。”杜云安不介意自己的出身,平儿就不避讳了。
黛玉抿着嘴乐,迎春也点头。司棋数完了银锞子,接话道:“不止姑娘们,连我以前也不知道那些个看着大差不离的铜钱还有这么些说法。”
司棋掰着手指头算:“大钱是制钱,是朝廷铸造的,这种钱少,我们几乎没怎么见着过,一吊能兑银七八钱。平时用的那些个是各省铸的,成色不一,但都比不过制钱,所以叫小钱、薄钱,如今一吊小钱兑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