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儿们又说了一会话,与元春相厚的宫人就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示意快到时辰了。
李夫人和元春只好净面理妆,用脂粉将哭过的痕迹全都掩盖起来。出宫前,李夫人还需往慈宁宫正殿去拜别太后。
元春依依不舍,临到分别,突然拉住李夫人的手:“舅母,那个人是谁?”
李夫人先还不解,看到元春的眼神才明白,长叹一声:“事已至此,知道了徒增伤怀罢了。好孩子,咱不问了啊。”
“是谁?”此时,元春性情里隐藏着的随王夫人的执拗一面表露无遗:“我非是不死心。舅母告诉我,我也给我的这前二十年一个了结罢,日后只任命熬着去。”
这话叫人生悲,李夫人眼眶发烫,赶忙眨眨,不敢再耽搁:“是定城侯长孙谢鲸。”说罢,李夫人匆匆离去。
“谢鲸?”元春将这个名字压在舌根底下,仰起脸而来,却挡不住泪珠儿一串串的滚落到地上摔成几瓣儿——母亲,舅舅看中的是谢鲸,你还有什么不足呢?就非得是凤子龙孙才肯罢休吗!如今这结果,您可如意了吗……
慈宁宫正殿,太后并未见李夫人,只她的掌宫嬷嬷说太后乏了,令李夫人在殿外行罢礼出宫自便。待李夫人去了,这掌宫嬷嬷进殿复命,耿太后闭目眼神,突的冷笑道:“如今我怕什么,我倒正要等她们的好戏呢。”
那嬷嬷也不劝,太后此举虽不妥,但到底是件无关大局的小事,只要不再二再三,圣上是不会计较的。
如今宫权三分,皇后自然是最大的,可碍着孝道,不能不让太后和甄太妃一些。而太后太妃两个,甄太妃才是那个手握实权的,耿太后不过占一重身份罢了,耿太后当年为妃时被甄太妃压在头上,好容易被当今扶为太后却也奈何不得甄太妃,这新仇旧恨一重又一重,如今却借着元春的事狠狠出一口气:这清宁宫甄太妃不是要借此施恩拉拢王子腾吗,她偏不准,还得一杆子把人支去清宁宫侄孙女夫家去,她倒等着要看,这甄贾两家能不能一如往昔般亲近,半点龌蹉嫌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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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做的?”宋辰看着眼前这个没个正形,赖在他家里吃酒的大哥。
谢鲸喊冤:“我没那么下作!”不愿娶他家女孩儿是一回事,却不能为此害人家终身。
“我……顶多算是推波助澜了一点点。”谢鲸摸摸鼻子,没好意思的:“就一点点。本来我查着那位贾二太太也不愿把女儿嫁我,人家往宗室使劲呢,你大哥我就顺水推舟暗中帮了一把……没料想兴平郡王世子妃的位子都在眼前了,这些人还能因‘事不密’将整个棋盘砸碎了!”
谢鲸一个劲摇头:“扶不起!”
但到底对那个女子有些亏欠,因拉他兄弟的衣服:“我说,你帮大哥个忙。”
宋辰抬眼看他,心下猜肯定没好事。
就听他大哥说:“我准备了三千两,请你那位杜家妹子将银票夹在给她表姐添妆的礼物里头……”
“不行。”宋辰伸手就将衣摆扯回来,站起身:“没商量。”
“怎么不成?她表姐入北静王府,荣国府上难道不送礼物,托她夹在里头嘛。”
宋辰不肯给云安招麻烦,仍不许。
“只跟她表姐说是王家夫人借义女的手给甥女的,不会给你心上人招麻烦。”见兄弟不吃软的,谢鲸眯着眼睛威胁:“我是替你小子造了个跟人家说话的机会,若不然,我这就敲隔壁的门,亲自拜托去!”
宋辰脸黑的吓人,情知他这位大哥真敢如此,只好勉强答应:“若是没机会、不妥当,这三千两只当你给我花用的了。”言下之意是送不出去就给杜云安了。
把个游击将军谢玉京气笑了,他这兄弟比麾下的兵油子们的脸皮还厚。
“治那什么贾瑞的法子还是我给你想的,人也是我帮你找的,你小子过了河就拆桥……”谢鲸指着宋辰笑骂:“信不信人家姑娘知道了以后躲着你走!”
胡乱把装银票的荷包丢掉,将银票塞进袖袋里,宋辰站起身,一副送客、他要出门的样子:“大哥慢走,不送。”
谢鲸用脚尖挑起那荷包,吹吹灰尘,仍旧胡乱掖起来:“你还挺小气。”就是个毫无记号普普通通的荷包,这醋劲儿,也没谁了。
……
隔壁,杜云安正在帮杜仲收拾最后一点行礼,明儿杜仲和宋辰就要进通州大营了,头三个月是不许出营的,因而杜云安今日托了凤姐悄悄回家送他们。再待一会儿,她就得回荣府去。
“哥哥,我听说那个‘瑞大爷’的事了,是不是你……”云安想了想,还是问出来。
原来这贾瑞最近出了一桩极大的丑事,叫闺中的女孩儿们都听说了。
按此时习俗,二月二龙抬头之日后,年节才算过完。二月二正日,世家庶民自有许多节俗,而书塾之中,也更有一件“祭求文运”、为书“熏虫”的习气在。
因嫡支的贾宝玉入塾读书的缘故,今年贾家的家塾尤为郑重——上一辈不论,贾宝玉这代,贾珍不学无术,他上面贾琏、贾珠都是延请业师教导读书的,他虽先前也请了业师,可的确是头一位进书塾的嫡支。贾珍因此拨给家塾的银子都厚了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