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西府,尤氏一面打发人往林家送东西过去,一面厚着脸皮找过来。
凤姐听了倒有些疑惑,那狼皮是不错,她从未见过硝的这样柔软的狼皮,都快赶上狐狸皮了,但宁府没了贾政败滥,那底子只供着府里四个主子,什么好皮子没有呢,如何巴巴的要到亲戚姑娘这里?怪掉脸子的。
只不过那鲜菇子她也吃着稀罕,也便没有再开口羞尤氏。
就听尤氏忍着难为情解释:“那狼皮果然隔湿暖身有奇效,只是我打发人别处买的都没有那张好,所以才求过来。”
尤氏解释了,屋里的人才明白了。原来尤氏是为着那个忠仆焦大,焦大年轻时随主子上战场落下了病根,得了风邪痹症,天一冷各处骨头就疼的人不能安枕。这回杜家、宋家合送的年礼里有张狼皮,尤氏曾听闻北边苦寒的地方多用这狼皮做褥子保暖的,就把东西送去了焦大那里。不料竟比传闻的还要管用,焦大太爷冰凉的骨头都觉得暖,老人家都舍不得离开那褥子,尤氏知道了,就想着用这狼皮给他做身衣裳,偏生从皮货铺子里买来的都不如那个好,效用更多有不及的,于是才求过来。
至于那菇子,却是为了惜春的缘故,尤氏其实更喜欢干菇的香味,但赖不住这四丫头独爱那股子怪味道。
黛玉已笑的如同三月指头桃花一般:“我一会子就打发人给嫂子送去。这狼皮是用一种药汁子泡过的,既不燥热,又有奇效,嫂子既见过了这好处,求嫂子替我们传扬传扬。”
尤氏和凤姐就知道这必是金凤蕊新上的好东西了,都暗赞本事。
——
待了大半日,黛玉才告辞,要带着鸳鸯、晴雯一同家去,谁知却又悄悄多出来一个人来。
凤姐把彩霞带了过来,并不像把晴雯托给黛玉似的郑重,只命彩霞去服侍二姑奶奶的。
凤姐是长嫂,给小姑子送个丫头并不是大事,可这彩霞?
黛玉打眼瞧过去,却见这彩霞竟挽起了头发,显见的是个妇人打扮了,心下更是疑惑。
熙凤命她们去外头上车,一面送黛玉,一面低语了几句:“彩霞原给了环兄弟,只是赵姨娘母子两个不作法,见二太太失了往日威望,连带着也不肯给彩霞这个原来服侍二太太的人个好脸了,十分作践人,全不顾这丫头当年的好处。差点逼出人命来,彩霞的老子娘求到我这里,只是我却不好管小叔子屋里的事,只得遇见时提点了赵姨娘一句。谁知这环兄弟十足混账,竟把彩霞撵回二太太屋里去,可怜彩霞又背上了双重的折腾……这彩霞原是二老爷说的给他的,便是现在放回家去也没了前程,偏她老子娘还要在这里当差。我原也没法子,今儿突发想到了,不如打发到二姑奶奶那里,嫁个辽东的庄户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凤姐见黛玉看自己,叹口气笑道:“早几年我可没有这样菩萨心肠,如今这心倒软了。尤其看着巧姐,有时候我想着今日做了善事,明儿许能福报到她身上——到底一条人命,不过只用我多说几句话罢了。”
“你放心。”既然已有了二个,也不怕再多一个,只不过黛玉还有些担心:“你这里怎么交代呢?”
“知道的只有我几个心腹,安心就是。”只见凤姐挑眉一笑:“彩霞耐不住折磨,在家里上吊了,这会儿她娘马上就来报丧了,说不得还要闹一场——逼死了人命,量赵姨娘母子也不敢多说甚么了,她们唯恐彩霞老子娘往二老爷跟前告一状呢,必定想要尽快抹平了事情。”
亏得今日沾了鸳鸯的光儿,晴雯送的有理有据,而彩霞更能神鬼不知的随送出去。
果然,那厢林姑娘“满载而归”,这边府里就热闹了起来。
彩霞的娘披头上发的冲到赵姨娘处说她们逼死了彩霞,哭天嚎地的闹将起来,把近来攒的愤恨一股脑全使出来,倒把赵姨娘母子唬的不敢则声。
而宝二奶奶也知道了晴雯的事,一下子丢了两个‘聚宝盆’,饶是傅秋芳好耐心也忍不下一口气了,扶着丫头的手就往荣庆堂来。
“这晴雯丫头原是老太太给宝二爷使唤的,嫂子怎的把她给出去了?”傅秋芳笑着对凤姐道。
王熙凤佯作诧异,起身给贾母赔罪:“原是老太太给了林妹妹个丫头,偏生林妹妹今儿是带着咱们二姑奶奶的人一道来的,又偏偏东府珍大奶奶来向咱们二姑奶奶求东西,就是前儿她孝敬给老太太的那好狼皮,唉哟哟,那竟是用什么药汁子浸泡过的,最是养人不过——这一件正赶上一件,可不把我架在火上烤了么?当着亲戚们的面,我自然要给二姑奶奶作脸,我一心急,正巧晴雯那丫头在我屋里帮忙,便指着她说老太太把赏给了咱们二姑奶奶,好叫人知道老祖宗孙女和外孙女一般疼爱的!倒忘了从前老太太把晴雯放到宝兄弟屋里使唤过,虽她的月例仍在老祖宗这里,但到底是我心急不周全,该打该打!”
这话说的,何其大义?末末了儿,还要刺傅秋芳,将她那话堵回去。
贾母听了王熙凤的话只觉熨帖,因道:“晴雯是我的丫头,给了迎儿也应当分。好孩子,别人没想到的你替我想到了,不止无罪还该赏了。”又问凤姐这会子过来什么事。
傅秋芳被晾在地下,脸羞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