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牢房。
金吾卫提着姚正的衣领跟在纪新雪身后,前往县衙内专门审案的大堂。纪新雪坐在案台后,虞珩沉默的立在纪新雪身旁,姚正被金吾卫摆成跪在地上的姿势。
‘啪!’
纪新雪拿起案上的惊堂木狠狠拍下,厉声道,“姚正,你可知罪?”
姚正缓缓挺直弯曲的背脊,与纪新雪对视的目光片刻都不曾退缩,“臣冤枉。”
纪新雪非但没有因为姚正的执迷不悟恼怒,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明明罪不可赦,还要以令人作呕的姿态装模作样,确实是姚正本人。
虞珩打开惊堂木旁的木盒,拿出最上面的文书翻到最后一页,“丰阳县令揭发你二十六宗罪名,共敛财二十万两白银。”
下一封来自商洛县令,揭发姚正十五条罪名,共敛财十六万两白银
这是纪新雪得知霍玉带领金吾卫挖到赃银后,又命金吾卫重新审讯各县县令关于姚正的事,并预估姚正这些年贪吞赃款的大概数目,今早才送到公主府。
虞珩只念每封文书最后一页作为总结的话,须臾的功夫就念完七封文书,沉声道,“姚正,你可认罪?”
姚正正气凛然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纪新雪忽然发出声嗤笑,姿态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你看看托盘里的东西再告诉我,你认不认罪。”
金吾卫应声捧着托盘走到姚正身边。
姚正露在衣袖外的手指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仿佛突然睡着了似的低着头僵硬在原地。
不用纪新雪和虞珩出声,立刻有另外的金吾卫走到姚正身侧,一人抓着姚正的头发逼着姚正抬头,一人拿起托盘上的羊皮纸地图凑到姚正眼前。
上首的纪新雪和虞珩面面相觑,眼中皆有意外。
自从宣威郡主来到安业后,金吾卫好像突然变得懂事起来。
姚正猝不及防的看到即使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的藏宝图,眼中毫无预兆的涌出泪水,他疲惫的合上眼皮,立刻感觉到眼皮传来尖锐的刺痛和无法抵挡的巨力,被金吾卫薅住眼睫毛不得不去看快要怼进他眼睛里的羊皮纸地图。
另外有金吾卫双手分别拿着霍玉挖出来的金砖和银砖,在拿着藏宝图的金吾卫后退时立刻举着金砖和银砖怼到姚正眼前。
金砖和银砖的左上角有一模一样的痕迹,是个小小的‘宝’字。
以姚正特意将多年贪婪都换成黄金、白银隐藏的小心谨慎,自然不会在金砖和银砖上留下字迹,经过金吾卫的调查,这也不是平珍和龙凤胎的字迹。
纪新雪已经让人将金砖和银砖上的字迹拓印在纸上,去周围各地、长安甚至是平珍的家乡关内道寻找字迹的主人。
如今特意让姚正看到字迹,是想彻底破除姚正的侥幸心思。
“姚正,你可知罪?”纪新雪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
姚正没有如之前几次那边立刻回答纪新雪,他沉默良久才开口,“你们将珍娘和大宝、小宝怎么了?”
“你认罪就能见到他们。”纪新雪毫不掩饰以平氏和龙凤胎为饵的态度,“他们正和刺史夫人陈氏与你长孙关在同处,陈氏每时每刻都在问金吾卫平氏和龙凤胎为什么也会被抓,可惜金吾卫都是闷葫芦,至今都没为陈氏解惑。”
“我要先见他们。”姚正道。
纪新雪忽然生出好奇心,故意给姚正设了个选择题,“我只会允许你见到一个人,你见陈氏还是平氏?”
姚正面上浮现挣扎和犹豫。
自从看到藏宝图和赃银,姚正就知道他多年的部署皆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碎裂,珍娘和龙凤胎作为他的外室和儿女,甚至是找到赃银的关键,肯定会被他连累。
“我要见珍娘。”姚正的语气格外坚定。
事已至此,他再见陈氏和长孙又有什么意义,与其见面后恶言相向,不如永不相见。
纪新雪虚浮在表面的笑容立刻变得真实起来。
如果姚正选择陈氏、长孙或者双胞胎其中之一,他都不会满足姚正,但姚正偏偏选了平氏,可见是上天怜惜姚正,不忍心姚正直到死都被平珍瞒在鼓里。
纪新雪先吩咐金吾卫将平珍带来,然后对姚正道,“你可以先看到平氏,招供后才能与平氏说话。”
姚正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问安武公主是否会说话算话,沉默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金吾卫很快就带着被五花八绑堵着嘴的平氏回来,按照纪新雪的示意将平氏丢在姚正身边。
这是纪新雪离开商洛后第一次看到平氏。
上次在平府见到平氏时,平氏还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还没到半个月的时间,苍老速度竟然比当初吃了德康长公主毒药的钟淑妃还快。
姚正怔怔的望着平氏,麻木空洞的眼中逐渐浮现心痛,“珍娘,是我连累了你和宝儿。”
平氏疯狂摇头,脸上皆是惶恐,挣扎的想要转过身背对姚正。
姚正见到平氏的反应,始终提在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肚子里,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珍娘如此倾心相待。
珍娘都没嫌弃他永远陷入泥潭还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