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跪拜祈福的时候,纪新雪也没尝试过在没有蒲团的情况下‘罚跪’。
直到此时此刻,体会到难以言喻的滋味,纪新雪终于意识到蒲团的妙处。
若是长平帝始终怒气难消,他就让人偷偷缝制两个能绑在膝盖处的软垫,免得再吃同样的亏。
为了分散双腿的痛苦,纪新雪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寝殿中的摆设。
八宝架上最显眼的位置,是纪敏嫣去年送给长平帝的寿礼。一对羊脂玉雕制的白鹤,黑色的羽尖镶嵌来自异域的宝石,会在阳光中闪耀五色彩光。
阿不罕冰献上的靺鞨可汗印。
往下是纪璟屿从北疆带回的战利品,有前突厥王庭标记的金制摆件。
萧宁亲手绘制的北疆地图。
纪靖柔命人以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寻来的各色宝石,堆成华丽的宝石花,当成今年送给长平帝的寿礼。
令人难以猜测本意的绣样,肯定是出自纪宝珊之手。
小七、小八、小九和小十的宝贝们也整齐的排列在同处。
纪新雪的目光从最上方看到最下方,忽然回到中央三排没有任何摆件的空格处。
按照排序,这里原本应该是他和虞珩送给阿耶的礼物。
会是什么?
珐琅摆件、以玉石制作的弹弓、新税初稿、还是虞珩从北疆带回来的战利品、从叶城精挑细选的宝贝......等等,他和虞珩是两个人,这里却有三排空荡,剩下的那个空格,原本摆放着谁的礼物?
纪新雪立刻抓紧虞珩的手臂疯狂摇头,示意虞珩看墙边的八宝架。
没等虞珩彻底明白纪新雪的意思,紧闭的房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强作镇静的纪成看到并排跪在同处的纪新雪和虞珩,最后的侥幸也彻底破碎,自觉的跪在另一边,哑声道,“给陛下请安。”
长平帝冷笑,没头没尾的反问,“如何安?”
话音未落,身着鹅黄色马面裙的纪明通已经笑嘻嘻的推开门,“阿耶,你找我有什么......”
房内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长平帝眉宇间的冷淡已经彻底被恼怒覆盖。
角落里的松年和惊蛰眼中皆是复杂的怜惜。
纪成的目光中既有愧疚,又有解脱,如同宽阔包容的大海,无声安抚纪明通的惊恐。
纪新雪和虞珩却难得满脸呆滞。
纪明通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明亮的凤眼瞬间蒙上浅淡的雾气。
没等任何人提醒她该怎么做,她已经鼓足勇气,提着裙摆跪在纪成身边,“阿耶,我......”
“阿耶!”纪新雪猛地打断纪明通的话,膝行两步,终究还是没能抵得住双腿又麻又痒的感觉,无力的跌坐。
要不是虞珩及时来扶他,险些直接趴在地上。
纪新雪却顾不得腿上的难受,迫不及待的道,“我知道错了,阿耶,我不该替阿姐隐瞒这件事!”
早知道长平帝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和虞珩认错,他何必遭这份罪!
反正无论他认不认错,都不会影响长平帝对纪明通和纪成的怒火。
虞珩无声收紧揽住纪新雪的手臂,抬头看向长平帝,老实的道,“臣也知错,请陛下责罚。”
只要不是想要分开他和阿雪,其他的事都可以退步。
况且在这件事中,即使他有心,也委实没办法改变什么,更不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
“阿姐哭得那么可怜,儿臣怕告状会让阿姐恨我,所以才没立刻将这件事告诉阿耶。”纪新雪借着衣袖的遮挡,用尽全力的揉眼眶,终于憋出哭腔,“虽然阿姐从来都没有逼过我做任何事,但我从小与阿姐关系最好,怎么可能忍心见她被阿耶责罚。”
纪新雪脑海中的思路逐渐清晰,语速却更加缓慢,断断续续的哭诉,“都怪儿臣心存侥幸,觉得阿姐和纪成只是年纪小不懂事,错把其他情谊当成男女之情,才没及时告诉阿耶这件事。但儿臣也没完全纵容他们!未免他们做下错事,儿臣无论多忙都会抽时间跟在他们身边。”
虞珩沉默半晌,瞪大充满茫然的眼睛凝视纪新雪半晌,又难以置信的看向同样满脸茫然的纪成和纪明通,最后以半是清醒半是茫然的表情看向长平帝,“阿雪绝非有心,请陛下明鉴,都怪臣......没能及时提醒阿雪。”
长平帝居高临下的望着争相认错的两人,面容多么的无动于衷,心中就有多少茫然。
虽然两个人突然态度转变,毫无预兆的完成从死不悔改到积极认错的转变,但长平帝丝毫没有欣慰的感觉。
为什么连认错都要如同连理枝似的紧紧缠绕?
不觉得腻歪?
长平帝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移开目光,沉声打断如同嗷嗷待哺的幼鸟张大嘴巴要食般吵闹的纪新雪和虞珩,问纪成和纪明通,“你们可知错?”
纪新雪见状,立刻借着虞珩的力道起身,拖着一瘸一拐的废腿快速靠近长平帝。
他和虞珩一定要在纪成和纪明通再度惹恼长平帝之前上岸,否则定会被连累的更惨。
虞珩亦步亦趋的跟在纪新雪身后,全凭与纪新雪的默契行事。
长平帝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