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尚可称清透的水流中,还掺杂着一缕血色。
乔琰朝着溪水上游的方向看去,恰见一抹晨光从山岭的边缘浮升而起。
她说道:“不提太行以东的事情了,现在是我们该当动身的时候了。”
荀攸听得出来,她的语速还是先前提到并州劣势时候的轻柔和缓,却于语气里透出了几分枕戈待旦的肃杀之气。
羌人已经在阿阳有动作了,他们也确实该行动了。
哪怕她已经跟姚嫦坦白,在进攻韩遂和进攻董卓的障眼法之下,她先选择进攻的是马腾,也并不代表这就只是一出西行汉阳出兵那么简单。
“高平城为我方之根据,也是并州运输军粮入凉州的枢纽,绝不容有失。”
乔琰立于上首,朝着下方诸人看去。
“仲德先生。”
程昱本就站于她下方的左侧首位,直接朝着她行了一礼。
“我将赵将军留与你,务必保高平不失。”
乔琰没多说的话,程昱自己在心中有数。
他要保住的并不只是高平这一座城而已,还有乔琰在此地积威所建成的火石寨军屯。在她率军离开之后,绝不能让此地募集的凉州汉人与羌人在后方制造出什么麻烦。
若是有机会的话,还可从高平向外拓展,招揽到更多的人手。
这种稳定后方,又需要出兵情商的事情,她对程昱和赵云比较放心。
“文和先生。”
贾诩闻声出了列。
“高平城内外,自上月中旬到如今,打造渡船与竹筏五百余条,着你领五千兵卒,与褚、麴二位将军驱车载船北上,自黄河而上,直取葵园峡,先不必与韩遂交手,提前上岸占据媪围城,以候军令。”
媪围城位于黄河之北,葵园峡的东北方向,令褚燕与他同行的理由不必多说。
葵园峡两侧山石嶙峋,这才让这条黄河隘口难以被攻破,可若是能换一种进攻方式,情况便大不相同。
媪围城在武威郡内,这也是贾诩的家乡。
即将进攻的金城郡,则是麴义出生之处。
这一路的人选,或许不是最有进攻力的,却一定是最合适的。
贾诩与褚燕、麴义应了声“唯”。
乔琰继续说道:“公达为我这一路军师,其余诸将——随我同行!”
在分派了留守于高平城以及走黄河北线的队伍后,她这一路还剩下了典韦、吕布、傅干、盖勋、姜冏以及皇甫嵩。
姚嫦说乔琰在汉阳境内堪称畅通无阻,并非虚言。
傅干为先太守傅燮之子。
盖勋曾任汉阳太守,在任上也以政绩卓著出名。
姜冏则不仅是现任汉阳太守的属官,也是汉阳四大姓之一。
哪怕汉阳境内依然分布着为数不少的羌人叛军,令现任太守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走马上任,但她若想快速带兵、穿汉阳郡而过,所能得到的接应绝不在少数。
只要——
去除掉阿阳这个拦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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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嫦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色。
也或许,此刻从她鬓角浸染下来的并不只是敌人的鲜血,还有沁出的汗。
但她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也伸手又扯了扯身上的皮甲,眼神依然清明冷冽。
阿阳并不是一座很好打的县城。
在韩遂与边章被北宫伯玉等人裹挟为贼的时候,此地还曾经被盖勋驻守过,凉州贼人没能将其攻破,随后叛军势大,盖勋又经由过调动,这才让此地彻底落入敌手,由附近的沈氐羌占据了县城。
而在高平城的易手之后,驻守在阿阳县的羌人也绝不会犯类似的错误,让此地因为防守松懈而落入敌手。
所以,唯有强攻一条出路。
其中的损伤绝不会少。
可姚嫦并不觉得,乔琰将这样的一个重任交托给她,是对她有何不满之处。
正如脱里和于夫罗所说的那样,羌人是以战死为荣的!
哪怕烧当羌经历了汉化的变革,也学会了如同汉人一般以种地为生,这种战斗的天赋也有如渗透在她的骨血之中。
乔琰只给她们提供了更坚实的皮甲、更锋利的刀兵,以及更好用的攀城工具,而未曾对她给出如何破城的指导,也并未让姚嫦有任何失望不满之处!
这已经足够了!
要在这位征讨凉州大地的王师主帅面前,争下足够的地位,非得用以血换来的一战不可。
这场在夜色里发起的交战中,姚嫦率领的羌人队伍在山中灵巧地避开了沈氐羌的耳目,当对方的守城士卒发出警报的时候,羌人已从三面围杀而来。
这些极擅于山地作战的羌人在攀城之际拿出了一种尤其特别的进攻方式。
他们以两人为一组,前者快速攀登的同时,后者在保持了一定爬升速度的同时,以梭标为武器击向城头的守军。
这种梭标的投掷距离不会太远,对于阿阳县县城的高度却已经足够了!
赶巧的是,盖勋昔日死守阿阳的时候,更是恰好将其中的守城器械给消耗了大半。
尤其是可供城头安置的狼牙拍!
这个提前告知于姚嫦的消息,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