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在我的局面里,他竟然让猎人和猎物完成了一出对调!
可此时再去感慨他的决策失误有什么用,只因他在此时又听见了高处的山岗之上传来了一阵喊杀声,正是在山岗的后方又有扬州军攀爬了上来,朝着他带来的最后一批人手发起了围剿。
那是他的最后一支后援队伍。
除了还分散在黟山之中的各处村寨守军之外,这已经是他麾下战斗力最强的一批青壮,但在这场已然群龙无首的交战收尾之中,他们不可能有任何一点反抗的余地。
他已不必再问,为何对方会如此确信,他会采用这等引人入套的方式将他给拿下,总之现在的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他只是强撑着气力开口问道:“为何不杀我?”
只需要将她手中的长枪再往前送一送,他的脑袋就可以直接完成开瓢。
到时候她再振臂一呼“祖郎已死”,这一支山越势力将彻底失去跟她交手的勇气,让她这边的清扫收尾变得更加容易。
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这支随时可以取命的利器却始终悬停在那里,以至于在周遭依然变化的战局中此地竟像是被人暂时定格了动作。
创伤的淌血让祖郎的气息越发微弱,好在这还没影响他的听力。
他也清楚地听到乔琰回道:\我需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对着吴郡世家动手的答案!
孙策之死中,推波助澜地绝不只是她而已,甚至她这边的乔岚和乔亭所做的,也仅仅是将黄祖的儿子黄射从南昌城外救走罢了。
推动着黄射和祖郎达成联盟,推动着孙策在这场围剿山越的行动中丧命的,更本质的罪魁祸首,还是吴郡世家!
在孙策身在此地的时候,这些人可以还抱着扬州世家的傲慢姿态,试图拿掉他们的顶头上司,让他们重新恢复到原本的地位。
在扬州即将变成由她来接管的时候,这些人却休想还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她必须趁着孙策之死借题发挥,在亲征祖郎后直捣吴郡世家,绝不给自己留有更多的麻烦。
她话中的意有所指,让祖郎听出了几分端倪,他捂着伤口又喘了口气,“可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
“因为你的回答决定了我往后对待山越的态度。”
这句话几乎湮灭在周遭趋于尾声的交战声响里,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他的脑中炸了看来。
在他的面前,正有一个个身影倒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而这些人,本还怀揣着和他举杯共醉的想法参与到了这场围剿之中。
严白虎身死后,他在吴郡北部的部将除了少数外逃,或者是被其他势力招揽的,其余都惨死在了孙策部从的围剿之下。
严白虎如此,祖郎也当然不会有所例外。
他这支精锐部从的覆灭,意味着潜藏在黟山之中的其他人手也将遭到灭顶之灾。
但在乔琰的这话中,他却好像听到了另外的一条路。
一条求生之路。
倘若他方才听到的那句“君侯”二字并未说错,在他面前假扮了孙策身份前来的真是乔琰,那其他山越人是真有活命机会的。
她虽北征鲜卑,令下属杀了彼时的鲜卑单于,但如今在位的鲜卑单于步度根却在传闻之中和她的关系不差。
她虽曾在西北凉州的高平城屠戮了钟羌部落,却也将湟中谷地和金城郡变成了收容羌人之地,甚至让羌人女子坐上了护羌蛮中郎将的位置。
尤其是后者的出现,在消息传到扬州的时候,他们这些山越之中深感羡慕的绝不在少数。
如果他祖郎已是必死之局,却能给其他还活着的人换来一番新生,那么在他原本就已可能因失血而亡的情况下,他又为何不能多说两句话呢?
他仰头朝着乔琰看去。
虽然对方面容上的伪装依然遮盖着一部分的本来面目,但那双不经由掩饰的眼睛里传递出的,正是让人为之心悦臣服的气度。
她没有必要骗他。
他缓缓开口,问道:“你是大司马乔烨舒?”
“这天下还有第二人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吗?”
乔琰的这句反问让祖郎忍不住笑了两声,这笑声里甚至有几分猖狂的味道。
“能让大司马亲自来取我祖郎的性命……也算此生无憾了。”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都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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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吴郡的朱桓忽觉心中一紧。
身为吴郡四姓的子弟,对于父亲他们算计孙策、秘密和祖郎联合这些事情,像他这等即将出仕的小辈都知道得不少。只是他们虽规劝莫要跟孙策彻底撕破脸皮,起码保持个面子上的工夫,却是怎么都无法让长辈听进去。
在他们看来,莽夫就是莽夫,倘若他们这边做出了什么让步的举动,只会让他得寸进尺,觉得滥杀世家名门,残害名士文人都是身为扬州牧做来也无妨的事情。
那么与其让孙策在彻底拿下扬州全境,又解决了山越的叛乱后,为了进一步集中扬州地界上的权柄,将他们吴郡世家给当做靶子给拿下,还不如由他们先来做这个恶人,将孙策给解决了!
“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