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凉, 粗粝的纱布裹着伤处。
王唯一下意识握紧,又怕碰到伤口而急忙松一些。
从头到脚都有不成程度的伤,有些还在继续往出渗血。
她总说他的唇薄,现在他嘴角两侧血迹太里面没擦干净, 似是含了刀片。每说一次话就会割一次。
“呜呜呜呜我一定多买几身, 尽量每天都穿得不重样。你得好起来, 不然受苦受累这么多天结果却便宜旁人眼珠子。”王唯一哭的情绪太大, 连带着胃中起反应。
做了好几个吞咽动作才勉强压下肚中的排山倒海。
殷长衍点点头,“嗯。”
“你快别说话,有事儿就写在地上......”忘了他不识字, 干呕一下, “......少说几个字。”
殷长衍笑了笑。松开手, 去轻抚她的后背。
动作虽然僵硬, 但一遍比一遍流畅。他少年时见过村口的小孩子积食呕吐, 母亲就是这么一遍遍地顺着小孩后背。
见她好的差不多了,轻轻地推开她。
王唯一抽噎了一下,心中复杂, “我是孕吐,又没真的吐出来,你怎么还避开。我还没嫌你身上血味儿刺鼻呢。”
打量一下两个人, 面上了然, “也是, 你现在想退也退不开。那我退吧。”
殷长衍摇了摇头, “我很难闻,你别在这儿。”
王唯一拧起的嘴角软了下来, 心像是数十根绣花针在扎, 细细密密地疼, “我就爱闻这味儿。”
一屁股坐在殷长衍身侧,头偷偷地朝他肩膀上靠。
没敢真靠上去,怕压着伤口,虚虚地隔了一点儿空隙。一双灵动的眼睛防备地盯着彩绘牡丹。
李卿之不愿意把事情弄大,提了一嘴‘滴水观音’、‘如影随形’,彩绘牡丹只想要一个结果。两人暂且将仇怨按下,等沈深醒来,再行处置这件事。
殷长衍稍微低下头看见她乌黑的发顶,她的手悄悄地揉着不安分的小腹,“唯一,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面条还是炸红薯片?”
“......烤鱼吧。”这个最费工夫,至少支开她一个时辰。
王唯一顿了一下,“你不是一直素食,什么时候开始吃肉了?”
殷长衍没说话。他不会说谎,一张口就露馅儿。
“行,我去做。”
一个时辰之后,王唯一端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过来。
医修医术不在话下,丹药也舍得喂,殷长衍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面条,你最常吃的撒盐口味,我洒了点儿花生。就知道你要支开我,我在家睡了大半个时辰才烧水下面条。现在没有反胃的感觉。”
殷长衍怔了一下,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接过碗,小心翼翼地瞧她,“现在是真的饿了。”
一手拿着筷子把盐、花生拌匀,挑起两丝面条,正要往嘴里送,远远地看见彩绘牡丹带着战堂弟子昂首阔步而来。
战堂众弟子举着火把,一片灯火通明。火把的亮光在彩绘牡丹的面具上投下一层阴影。光、影交错,多了一分阴晴不定。
来者不善。
殷长衍放下筷子。
“你吃你的。”王唯一上前一步,“这位师兄,能不能等他吃完饭?就算行刑前犯人都有一顿好的,更何况殷长衍罪名未定。他吃完面条,我带走空碗,绝对不在这里妨碍诸位。”
彩绘牡丹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丹凤眼。
即便是战堂弟子,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哪里来的女孩子,放肆。
李卿之手背在身后,缓步而来,身后是一大片剑堂弟子。“彩绘牡丹,你可是战堂的大师兄,这么为难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不好吧。”
“她在为难我还差不多。”彩绘牡丹视线停在王唯一有弧度的腹部上,决定后退一步。
殷长衍一直很听话,也不曾拒绝过王唯一的任何要求。
于是,以李卿之为首的剑堂弟子与以彩绘牡丹为首的战堂弟子紧张对峙,殷长衍“哧溜”“哧溜”的吸面条声临时充当背景音乐。
殷长衍吃完,王唯一抱着碗退到一边。
彩绘牡丹说:“沈深醒了,重伤,好在性命保住了。‘滴水观音’、‘如影随形’都是他做出的陷阱。”
殷长衍、王唯一、李卿之、剑堂众弟子皆松了一口气儿,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只要人没事儿,什么都好说。
李卿之觉得自己不再处于下风,“沈深深藏不漏,恭喜战堂又囊括了一员大将。‘如影随形’是违禁品,殷长衍面对它心生惧意,为求自保,用了一些极端手段,这再正常不过。你说是不是,彩绘牡丹?”
态度很明确。你不追究我家殷长衍放火烧人,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你家沈深做违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