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视线转开。 子后站着另一个人,穿夺目耀眼的正朱色广袖玉带袍,跳跃的灯火映亮了昳丽刻薄的眉眼,和子有三分相似。她认识他。 平卢王元宸。 元宸在笑。 “恭喜殿下,奇货可居。”元宸对着自己的子侄,居然也客气恭谨地敬称‘殿下’。 他从子后走出两步,阮朝汐和他的视线迎面对上,元宸打量她的视线仿佛一件稀有货物。 “此女是送到殿下手中的一个现成把柄。取了她的供证,何愁不能扳倒荀氏——” 不等他说完,子笑着摆摆手,“叔,你和荀君在豫州的诸多恩怨,莫带到孤面来。孤有倚仗荀君的地方。” 元宸闭了嘴,退回后去,目光灼灼转动,话锋一转,“——把柄先留下。至于以后用不用,殿下心意。” “好了叔,你先出去,孤和她单独说句。” 鼻下传来了奶香。子在草褥木板边撩袍坐下,一盏酪浆递来她的唇边。 “听闻你一两日未水食了?眼见得憔悴不少。你喜欢喝酪的对不对?来,饮点酪浆。刚极笄的大好年华,总不至于求死。” 阮朝汐盯着青瓷盅里晃动的乳色酪浆,慢慢地凑过去,就着瓷盅喝了两口。 酪浆煮得淡,入了极度干渴的嗓子眼,满口甜香滋味。 才喝了半杯,饥渴未缓解,瓷盅就被拿走了。 “荀九娘。”子玩味地念了她的化名。“既然冒姓,显然都是假的了。说说你的真名?年纪?在何处乡郡长大?如实说给孤,整杯酪浆都给你。” 阮朝汐垂眼着对面手里轻轻晃动的酪浆,往后缓缓退回草褥床,背靠着石墙。 明显的拒绝动作,子并不以为意,继续轻晃着手里的酪浆。 “听说名叫阿般?是荀家九娘的名,是你自己的名?” 阮朝汐望着黑暗的石墙角落。 “当日殿里见你头一面,就知道是个倔强性子。你应当庆幸没有落在孤那位叔的手里,他整治起烈性的娘子伤筋动骨,你落在他手里只怕不得好。孤就不同了,有的是耐心。” 她这边毫无反应,子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道:“今日你累了。好了,这盏酪浆放在你处,你想喝,随时叫人。孤明日来。” 铁打开,脚步声离开了。 鼻下的酪浆甜香越来越浓重,饥渴已久的肠胃才得了口酪浆的滋润,却没有了后续,原本已麻木的肠胃咕噜噜地叫唤起来。 蜡烛放在地上,她在摇曳的烛火里望去,喝了半杯的酪浆果然被留在室内。没有放在木床边,却放在靠近边的地上。 阮朝汐起,扣住了手腕的铁链哗啦啦地响,才走出半步就被扯住,无法接近。 她盯着那瓷盅,重新坐下。碗盖打开了,烛火下可以清晰见流动的乳色水光。 她探过脚尖,试探能不能勾过来。绷紧的足尖勉强可以碰触到瓷盅边缘,但是勾过来是绝不可能的。 摆放瓷盅的位置显然是算好的,存心叫她得见,喝不着。 难怪临走时抛下一句“你想喝,随时叫人”。 她盯着面得见喝不着的半盅酪浆,良久,足尖次探过去,勉强碰触到瓷盅的边缘。 漠然地一脚踢翻了。 碎瓷声清脆响起,乳色酪浆流了满地,她拿脚尖一点点地勾碎瓷。 石室铁打开了。个守内侍慌忙冲来打扫地面,仔细清理干净满地碎瓷,指甲盖大的碎片都不敢留下。 人嘀咕着要上禀。 阮朝汐靠在石壁边,冷眼着人影来来去去,地上的蜡烛支撑了两炷香时辰,熄灭了。室内重入黑暗。 —— 审讯官员二日清晨来了。这次换了一拨人。 黑漆无足短案放在侧,案上放了一碗清粥,一碟新鲜腌渍的酱菜。阮朝汐警惕地盯着食案没动。 其中一名官员走近过来,把长筷从食案上拿起,双手递过来,悄声道,“宣城王殿下问九娘好。清粥菜俱是早晨现煮的,九娘放心食用。” 那官员当面每样吃了一口,证明无毒。其他官员坐在角落边,装模作样地问起了话。 阮朝汐握住长筷,飞快地用完了整碗粥食。 名官员收起空白供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