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配合,心底里怎会毫无怨言?都明白这事儿做好了是给他人做嫁衣裳;做不好,那也会被趁机发难,被当做“前朝旧臣”给清退出去。他们都是千年的狐狸,稍微耍点花招,就能不留痕迹地叫谈明钡墓ぷ饔龅阶韫!
其次,现今这项目的体量,哪怕谈宴西亲自负责,也是宵衣旰食犹恐不够,上游下游的关节复杂得出奇,尤其一些同意先做事后付款的单位,只认谈宴西本人的面子和信用。
谈明币桓龃饲爸辉谕缎惺迪肮的愣头青,上来了压根无法服众,更遑论单靠人情去“赊账”。
最后,也是最叫谈文华和谈明庇Ω恫患暗模是贷款的问题。
这样大的工程,单靠谈家私人的现金流,是远远不够的。谈宴西一直和A行保持良好的业务关系,这次投标,也有A行作保放贷。
但因为公司临阵换帅,A行有理由认为存在放款风险,是以延长了审核的周期。
谈文华不得以去找其他大行,但其他银行与谈家此前并无如此大宗的业务往来,这么庞大的资金流,审查周期恐怕只会比A行更长。
谈文华拜托谈骞北去疏通,去被A行的高层打太极地敷衍过去了,说原本银行的政策就已收紧,加之谈家做的是大工程,更得谨小慎微。审查环节已经在正常进行,并无刻意扣押不放的行为。
谈文华没有办法,只能等,就这么等到了八月份,等不下去了。
这项目是有开工日期限定的,合同里规定了最迟十月底就得动工,而现下她跟谈明绷前期的工作都没协调到位,几无可能按时开工。
如此,只能再去请求谈骞北。
谈骞北根本不管商业上的事,先头为了贷款的事走自己的人情已属破格,自然不可能任由谈文华予取予求。
而与此同时,谈家合作的一些下游的生产单位,纷纷开始找公司结尾款。谈文华本来尚未梳理清楚公司的财务状况,这下更是应付不及。
更火上浇油的是,公司的一些高管,陆陆续续提出辞职,尹策是第一个带头走的。
原本,为了安抚人心,也是为了给尹家一点面子,那时候谈文华强留下了尹策。当然,也因为尹策是谈宴西的心腹,她觉得留着他,方便开展工作。
而这么生死交关的时候,尹策一纸辞呈递上去,一点商量余地也无。
谈文华当然知道是谈三在背后撺掇,可能有什么办法?
如此,贷款批不下、开工日期渐渐逼近、合作企业催债、高管预备集体跳槽……
以谈文华和谈明钡哪芰Γ绝无可能挽大厦于将倾。
这时候,谈文华才醒悟过来,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谈三哪是让贤,分明是设了陷阱,叫她往里头跳!
公司的状况,自然瞒不了太久。
谈振山头一个出来施压:这项目要是无法按时启动,后头一环扣一环地伤筋带骨,恐怕到时候把整个谈家填进去,都补不足这亏空!
谈文华这下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心里把谈宴西咒骂了千遍,却还得收拾出笑脸,请谈宴西再度“出山”。
哪知道,谈三不肯,笑吟吟告诉她:大姐,我当时离职的时候就说过了,我就想做个闲散人,谈家的事,我不想管了,也管不了。
谈文华好声好气地请了三次,谈宴西都不肯松口,她只得去拜托谈振山。
而谈振山的命令,谈宴西更不稀得听,他一口咬死了不管事,谁也拿他没办法。
直到这时候,谈振山才意识到。
他这一直视作芒刺在背的小儿子,早有了搅动风云的本事。而更可怕的是,他比及谈二更能豁得出去。
谈宴西给谈振山指了一条路:“你叫大哥过来,我跟他聊聊。聊得好了,我回去接手这烂摊子,也未尝不可。”
约定了一个日子,谈宴西回家去了。
在老爷子的老房子,那枣树成荫的庭院里。
日光尤为炽烈,谈宴西站在井边,摇轱辘打井水,倒在一旁的白瓷盆里。
那里头装了半盆子的草莓。
反季节的水果,却也各个鲜艳饱满。
兄弟两人,应当是第一次这么面对面、平等地聊天。
谈骞北此趟过来,十分愤怒屈辱,却又不得不隐忍。他是大局为上的人,他自己的前程、谈家的整体利益,是他首要要考虑的事。
固然,他能叫谈宴西不好过,可除了谈宴西,谈家现下的状况,就真没法收场了。
这一回,他由来嫌恶的弟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是他的副手,他同样能做决定谈家未来走向的那个人。
谈骞北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瞧着谈宴西在那儿清洗草莓,穿一身白色衬衫,衣袖挽起,气定神闲又慢条斯理。
谈家各个都焦头烂额,独独他一人,清闲散漫得很。
一会儿,谈宴西将洗净的草莓,丢进一只玻璃碗,走过来,递到谈骞北面前。
谈骞北冷冷地瞧着他。
谈宴西笑了笑,不勉强,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下,捡了一枚草莓,扔进嘴里。
谈骞北说:“清闲够了,回去管事吧。”
谈宴西掀眼看他:“是父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