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遥兲自己宝剑华铤剑,便是以他二分的精元之力凝铸的,而秦寰宇的宝剑虽然没有命名,也极少祭出于人前。
穆遥兲曾经猜测过,这家伙没准是祭出了三分之力凝铸的宝剑,只是他秉性虚怀若谷,不露圭角,有意低调而行。
十分减掉三分,再扣除五分......秦寰宇竟然只给自己留下了二分精元!
二分啊,即便是道身仙骨,一旦精元之力不足一半,便有时刻会殒身的风险。
穆遥兲想不通,秦寰宇是对他自己仅剩精元的把控有十足信心?还是薜萝林那一夜,他压根就没想过会活下来。
秦寰宇简简单单的那句“五分”,听起来若无其事,实则字字千金,跫响空谷,令在场之人响震失色。
这等小儿算数,穆遥兲能算,陈朞自然也算得。
陈朞一闻之下自愧弗如,心中犹如被一块自高空坠下的铅石填充着,身体随之一颤,脸侧太阳穴下青筋隐隐跃动,一股冷气顺着脖颈下的衣襟缝隙直往身体里钻。
他一直自诩多年以来坚守着天香夫人当年的承诺,痴心痴梦,终不过幽幽幻影,因为秦寰宇对那少女的深情逾越生死,深至陈朞神思翻腾,自愧弗如,就如一条肆虐的鞭子在抽打着陈朞的心,令他难以启齿再言爱。
原来秦寰宇一直在独自吞噬泪水,舔|吻伤痕,他的感情绵延千里,又沉重无比,坚定决绝,深入骨髓。
揽月眉间愁思方因他的转醒渐消,又另有隐忧缠绕上了心头,都怨自己成为了秦寰宇的羁绊,害他画地自限,不能似从前一般擎天架海,潇洒超逸。
一丝落寞在这地窖里不知不觉地蔓延,每个人的心绪都如那化不开的顽墨,愁肠千缕,恍然如同栖蟾殿里被烈火一同焚烬一般,仅余一地残灰余烬,沉沦在这流年里忧郁难遣。
几人再次陷入寂然地静默,没有人开口,更没有人想说话。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沉默”是一个极好的办法,它可以用来诠释一切,又可以用来掩盖悲伤,还可以用来缓解伤痛,不如静静地等待着所有愁闷皆能烟消云散。
寒壁珠滚,绿苔被水滴滋长,疏疏朗朗,密密层层,水润葱郁,总算是给这空旷之地赋予了一线盎然之气。
“吭——”旷荡的空间里,响起一道突如其来的沉闷咳喘声音。
几人沉默的思绪被那声音猝不及防的声音打断,警觉地四下环顾着地窖里每一处角落,难不成这地窖里面另有人在?
“谁——!”穆遥兲掌心红光一闪,祭出华铤剑戒备在怀,声色俱厉。
穆遥兲的威慑并未换回任何回应,那声音转瞬即逝,地窖里再次归于沉寂。
“陈朞?”穆遥兲利如犀角的目光转而投向陈朞。
陈朞一肘支撑在单膝之上,手指直抵眉间,紧锁眉头,面色冷峻道:“并无发现,这地窖之内并未见他人的眼睛。”
穆遥兲的面孔凝重且严肃,生铁一般僵硬,他用几乎可以洞穿万物的锐利目光不安心地循视。“那这声音......”
穆遥兲沉吟未决之时,目光掠过和地上绿苔几乎融为一体的那个蓼青色身影,喃喃猜测道:“难不成是她......娄嫄还活着?!”
娄嫄还活着?娄嫄她没死?!活了,她活了吗?!
揽月简直惊喜欲狂,宛如一枚自春泥中破土而出的新芽,几乎是从秦寰宇身前一跃而起的。
揽月对娄嫄的钦敬之忱,内外感佩,已将娄嫄视同亲近的姊妹,无论相见相谈间皆不需虚文浮礼,心到则神知,怕是除了娄皋和娄嫄以外,再没有人比揽月更加希望娄嫄能够活下来了。
“嫄......”
揽月的喉咙尚未恢复,发声困难,视线亦模糊,只能匍匐在地以双腿发力,伸长了手臂向着朦胧的人性轮廓那边摸索过去。
摸索不易,少不得磕磕碰碰,秦寰宇深深疼惜,默默守候,忙忙将揽月搀起,温声说道:“莫急,我扶你过去。”
陈朞孤单喑哑,木然地看着秦寰宇和揽月,腹下回肠九转,本以为只要没有眼睛不去看,就不会心痛,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去关注那个少女的颦笑举动,更何况此刻她正朝向陈朞这里走来。
失落和沮丧压得陈朞喘不过气来,心里空洞洞的,他竭力提醒着毫无气度的自己,保持清醒,先顾及当务之急。
“陈朞——”这是来自穆遥兲的声音,既是提醒,也是提示。
“明白。”陈朞点头会意轻应一声,立刻去摸娄嫄颈间脉搏,那脉象一丝两气,虽说疲软无力,好歹有了微弱的鼓动。
陈朞允可道:“七损八伤,心气不足,但已有转还之相。”
“这太好了!”说罢,穆遥兲也走到白尾鸢身边,屈身探脉,而后惬意开怀道:“脉案细促无力,却起落明显!都说翀陵派的祈合之术人鸟命脉相通,今日果真见识了。”
说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