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还说,你看上了自己的师父,跟喜欢上你自己的阿爹有什么区别,还干上阴司头子,早晚天打雷劈了你,也不用留后了,世子之位让给他小儿子吧。”
他觉得国公这话实在有失于偏颇,拿人家一个仙女似的美人跟他一个老男人比,那差别大过天去了。
宋观穹猛地回过头,整张脸都黑了。
“拿纸笔来!”
随从赶紧去取纸笔,宋观穹在马上挥毫几笔,连那封没拆开的信一起丢给时靖柳,“回信。”
时靖柳展开一看,赫然写着:“别养病了,带兵打仗记得往敌兵刀刃上撞,你死了我当国公,让你小儿子当世子又何妨。”
见多识广如时靖柳都忍不住喷了。
敢咒自己老子的不少,这样咒的还真没见过。
这信他到底要不要送?
宋观穹看穿了他的想法,“且去送。”
时靖柳将信放进袖中,正色道:“世子,你该知道,周凤西也在西北,她定往那里去了,到时……你会怎么做?”
他不再看宋观穹为了一个女人铤而走险。
宋观穹一挥马鞭,眼底寒意乍起,“等我杀了周凤西,你就知道我会怎么做了。”
杀了周凤西的意思是……和他师父永不会和解了?
时靖柳立在原地,看着绝尘而去的骏马,但愿他真能做到。
—
周凤西和夏诉霜潜逃了一路,正在一处的窑洞中歇脚。
已近边关,植被变得稀少,入目之处多是黄沙,这处窑洞很破旧了,废弃在此,连木门都掉了半扇,洞里到处都是灰尘沙子。
不过能有一个容身之处已经不错了。
他们一直被紧追着,只能往前,无法回头,才无奈逐渐逼近了边关。
夏诉霜找到一块木板,将洞口勉强堵住。
周凤西扯下一块布条,将流血的手臂扎紧,“这些杀手真是难缠,他们是寒鸦司的吗?”
夏诉霜摇头。
寒鸦司是新建的衙门,所有人都对其实力路数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这次阿霁没有来,大概还在养伤吧。
“我来吧。”
她取出药,将伤口周围的衣料扯开,这儿没有水,她只能扯下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料,给他擦拭干净,才上药,替他包扎。
夏诉霜道:“咱们该找个村子借宿一宿的,有口水喝也好。”
只是边关人烟稀薄,漫无边际,谁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会有人家。
周凤西安慰她:“这儿虽说少有遮蔽,但也不易寻踪,咱们不是已经能找地儿落脚了吗,待休息过,乔装再走,应是能彻底摆脱追兵了。”
“嗯……”
这几日两个人一直顾着逃命,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彼此都来不及说话,更何况夏诉霜一直有意无意逃避与他深谈。
周凤西看她一路为着他,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忍不住感慨:“若是我们逃不出去……”
夏诉霜闷头打断他:“不会的。”
他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你不大愿意和我说话。”
“我……”夏诉霜低头看手,“是我对你不住。”
答应了和他离开建京,却自作主张,想为他留住官职,才弄到这两败俱伤的境地。
“你说的……是国公府的事吗?”他反倒有些小心翼翼了。
夏诉霜点点头。
这件事终究要说开的。
“我始终不忍你为我舍弃一切,去晋王府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查到你身上,可他咬定了就是你时,我别无他法,为了帮你脱罪,才答应与他……
我的初衷,只是想让你继续做云麾将军,老晋王的案子,我暗地里帮你扛下……”
贸然去认罪,周凤西和宋观穹都不会同意,她只能在宋观穹找替死鬼送上去的时候,再出面认罪,自戕于皇帝面前。
到时她死了,留一封信,周凤西也没有再出头的必要了。
现在夏诉霜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幼稚。
但最不能诉之于口的,是她知道其中有她的私心,她不和周凤西走,执意还他前程,是因为她早就动摇了。
既然要顶罪而死,她与阿霁相守最后几天,也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可笑,她竟真喜欢过自己的徒弟。
这个真相让夏诉霜无比厌恶自己,她的恶心,比之大徒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靠下作手段永不能得来真心,在知道他的真面目后,夏诉霜已彻底斩了那些情思,不让自己再回首。
周凤西已经过了最激动的时候,看她小心翼翼、愧疚难当的样子,难免心疼。
虽怨她不与自己商量,也不可能在夏诉霜难过时落井下石,他反而尽心安慰她:
“我能猜出你是为了我,当日我没有出现在水榭之中,就是怕你难做,
之后在信中原也不该挑破,但实在要让你清楚宋观穹的真面目,他辱你欺你,不配做你徒弟!”
夏诉霜仍不能原谅自己:“我做了丑事、骗了你,一辈子对你不起,凤西哥哥,为了我这样的人,你不该去认罪的。”
“你错了,他刻意让我看见,就是逼我自己去认罪,没有该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