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男性在这时代几乎都不下厨房,他曾提出让太宰雇佣一位女仆,在对方拒绝后,只能撸起袖子,亲自研究饮食之道。
太宰笑的时候,小庄正在厨房里忙活。
“怎么了,太宰老师?”他探出头询问。
“没什么没什么。”太宰说,“不过是看见了一封很让人快活的信件。”
“这样啊。”小庄想起来,“说起来,先前提到的高野小姐……”
“换人了。”太宰拿起信纸扬扬,“到时候要见的是蝴蝶小姐。”
“唉,是吗?”小庄接受道,“明白了,我明天就去安排。”
他多问了两句:“高野小姐有什么急事吗?”
“嗯?”
“没什么,只是她经常往编辑室寄信,一看就是您的铁杆读者,除了今天这封外这一周都没有寄别的信件,而且我想除非遇见大事,她不应该回绝老师您的邀约才是。”
“这样啊。”太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转头,视线穿透窗框,落于庭院中萧瑟的树槎丫上,秋天来了,除了枯黄色的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树叶外,只剩下干燥萎靡的野草,“说不定就像是树叶一样,北风一吹就凋零了。”
“什么?”小庄没有听清。
“不,没什么。”太宰说,“我很期待与香奈惠小姐的会面。”
……
太宰治的作品不少,有长篇有中篇有短篇,《你好,大正》发表之前,朝日文库出版了最新的《太宰治全集》三本书为一套,登陆各大书局后,仅三天就销售一空,即使是在文化复兴的大正时代,也能说是纸媒奇迹。
之后太宰的作品就成了书局橱窗里永不撤下的常青树,香奈惠随便找一家店买到了全集。
每册书有200页,三册就是600页,抱着学习的心态逐字逐句地看下去也花了几天,看完之后香奈惠的心情十分复杂。
[究竟是把人性看得多丑恶,见过多少绝望,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她的心沉甸甸的,更嘲讽的是,太宰笔下的事都是真实的,会在社会里发生的,她看着看着不禁认为,它们都是笔者亲身经历、亲身看过的事。
几乎要落泪了。
[可是……人生不应当是这样的,希望与失望的分量应该足够多,凝视深渊的话,目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但向着太阳奔跑,站在高耸的山巅看自地平线上跳出的火红朝阳,也能感受到温暖。]她觉得太宰治只去描述绝望的事情,但你永远不可否认,社会上的好人比坏人多,就算是坏人心中也存有善念,否则社会根本不会进步,根本不会发展。
她模糊地猜到,高野良子想要传达给太宰的,就是她此时心中所想。
“睁开眼睛好好看的话,一定能发现好事吧。”她是这样想的。
……
东大与太宰治协调时间之后,将讲座开始时间定为下午五点三十分,秋季天黑得早,五点半基本上黑透了,路边灯柱通电,一枚枚灯泡照亮黑夜。
香奈惠担心讲座结束后有鬼出没,带上了日轮刀。
她到的比较早,刚想走进教室,却被相貌端正的青年叫住了:“请问您是蝴蝶香奈惠小姐吗?”
“是我。”
“我是太宰老师的负责编辑,敝姓小庄,高野小姐传信说您头上戴着珐琅瓷的蝴蝶装饰,因此才能一眼认出您。”他一板一眼道,“会谈教室已经安排好,绝对不会对小姐您的名节产生损害。”
[名节什么的,我不是很在意。]心中想着,却不能说出来,只道:“那就麻烦小庄先生您了。”
……
当教室拥挤得像是塞满沙丁鱼的铁皮罐头时,太宰治来了,他照旧穿身黑西装,至多袖口的宝石袖扣略有改动,蝴蝶香奈惠在看见他时睁大了眼睛,惊讶得连笑容都变样了。
这男人显然也记得蝴蝶香奈惠,给了她一个微笑,便对下边同学道:“同学们久等了,听过我上次讲座的人都知道老规矩,我不喜欢准备演讲稿,比起呆板的夸夸其谈,我更喜欢与你们交流思想,这次的主题是《女记者》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提问,而我会尽可能回答你们的问题。”
“太宰老师,请问您笔下的女记者,是否为日本的娜拉小姐?你觉得她出走后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在询问我下半篇的写作意向似的,我可不会给读者提前剧透。”他调皮的回答引起阵阵哄笑,“就算是我,也没想好该怎样书写结局。”
“作家笔下的人物创造出来后,就不属于作家本人了,他们成了富有个性的单独体,我不是在创作故事,而只是在描绘他们的生活。”
“阿重的生活有无数可能性,比方说,她看见的招聘广告可能是茶屋骗局,女孩儿满怀期待的去工作,结果却作为妓/女卖到了吉原,成为妓/女后在夜里做着当女记者的梦,这可能是一种结局。”
群众哗然。
“也有可能,她真的当上了电话接线员,成功攒够了钱,换一所学校完成学业,毕业后走上工作岗位成为记者,却由于行业排挤卧轨自杀,这又是另一种可能。”
“有可能她还没有攒够上学的钱,就被父兄找到,绑回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