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阵狂风吹起的飞雪,率先到达溃口内侧的确实蜀人的骑兵部队。眼见这些高头大马飞快地从面前的雪地上掠过,原本停下休息的凉军将士紧张地纷纷拄着刀槊起立迎战。但奋力策马飞奔的锦帆贼并没有交战之意,他们跟随前方首领在凉人面前划了一个弧线,自溃口西侧凉蜀两军分界线的中间穿过,绕到凉人前锋后面的缺口。 此时大部分凉军的先锋都在南面的溃口内。张辽只留有少量亲随在阵中督战,并焦急地等待着吕布的援军,不料等来的却是穿黄色戎服披轻甲的蜀人。惊恐的凉人一时朝后奔逃避战,让锦帆贼毫不费力自他们身后拨转马头,朝东南方向斜切过刚刚恶战建立的战线,一路上双方将士的尸体僵卧雪地,连绵不绝向前延伸。 凉人冲开的溃口并不大,南北数百步而已,锦帆贼的横插很快便将入侵凉人的退路截断。而后锦帆贼分为数股纵队,骑士大多马首东向,端坐马上待战。往东面望,风势弱了很多,远远可以零星的凉人重骑散步在雪地上,更远一点的地方,马群密集,凉人骑兵隐隐逼近。 锦帆贼勒住马儿的辔头,纷纷摘下弓失,准备迎击凉军的进攻。 就在这个时候,南面溃口内传来震天动地的杀声,甲器撞击的厮杀声雷鸣般响起,那是蜀军中间的数个紧密方阵终于左转了!夹在南北两路蜀军之间的凉军前锋,突然发现陷入重围之中。如果说蜀人的左转方阵是铁锤,那么溃口南侧的战线就是砧板,这之间的鱼肉,便是溃口内部前突的张辽所部了。 此时吕布所率领的凉军骑士正在竭力赶往溃口,越是靠近,约会遇到三两成群的凉军兵士。吕布亲随挥鞭大喝,驱散雪地上的自己人,快到溃口处,一片数百人的溃兵成散列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吕布就在骑兵纵队的前端,远远地看见前方散兵阵中竖着一面颓然下摆的军旗。军旗下骑着一匹黑马,被几个将士簇拥着,不断举起手中长刀与火把一起挥动的,正是前锋主将张辽。吕布见状,提马直奔军旗。张辽见他策马来,也放下斫刀朝他迎去。 走到近前,张辽一把抓住吕布马儿的辔头。吕布见他浑身血污,也不知道是否受伤。张辽摘下兜鍪,露出一双落寞的眼神,缓缓摇首道:“大将军!我前锋大半已被包围在里面了,我勉强带人杀出来,但是落在后面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吕布心里咯噔一下,万万没有想到,蜀军竟还有这么多骑军,反应的竟是如此之快。原本指望飞快穿越缺口直绕蜀军大阵之后,此刻希望渺茫。明知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他仍横下心立在马上,对张辽大喝道:“你让开道!我带兵冲进去!” 张辽听到这里,松开马辔头,自己翻身下马,双膝一沉拄刀跪在雪地上,仰头劝道:“大将军,如今是夜战,蜀人已摆好阵势,我们又走了一夜,雪地硬冲难道是我骑士所长吗?硬战下去,不过是白白增加伤亡罢了。大将军忘了战前所言,能战则战,不能则走吗?” 吕布心中大怒,他完全明白张辽的意思,前锋冲出来的缺口,此时已经成了蜀人包围杀戮的屠场,即便杀进去了,除了付出更大的伤亡外,别无其他意义。事实上,第一种情形已经无法达成,只能徐徐后撤,指望身后的贾诩来解围,再请求三镇出兵,除此之外,没有人能挽回这场大战的颓局! 他犹豫了片刻,突然抖动缰绳,赤兔马朝前奔去,将张辽挤在一旁。他身后的骑士也纷纷跃马向前,穿过溃兵散开的空隙,朝前奔往原先的溃口处。月光下,前方的风雪减小,清晰可见此前遭遇的锦帆贼横列于前,马首如堵,在雪地上静默不动,只待凉人前来厮杀。 锦帆贼身后,原本还听得真切的喧闹厮杀声,此刻慢慢暗澹了下去。凉蜀两军的其实相距数个箭程之遥,直面相对而不动。吕布立在马上没有立刻发令,陷入犹豫不决的困境,后退实在不甘心。但理智告诉他,眼前的厮杀毫无意义,尽快回身到军阵当中吧,蜀军很快就要展开右翼发起反扑了。同时,要再派使者上山,去请求其余各部出军。 伴随着凉人发起进攻的凌厉西北风,这个时候完全停止了喧嚣。雪花也渐渐不再废物,慢慢沉落于地。凉蜀两军的旗帜都毫无生气地下垂,似乎也预示着这场没有意义的骑战取消了。 浑身锦绣的噶宁观察了战阵一会,确定慈湖已无危险,随即以弓弰击马首,独自拨马离去。他快马赶到刘范本阵,对刘范回报道:“吕布恐怕要退了,公衡那边还没就位吗?” 刘范闭着眼睛缓缓说:“莫急,吕布追我一整日,岂会退得这么干脆?算算时间,也就在这一两刻了。” 刘范所说的公衡,是指得谁呢? 所指乃是益州中郎将黄权黄公衡。他此刻正率领蜀中两万军卒,乘着夜色翻越断流原。这些人是刘范早就分兵好的预备队,一望见凉军远来便离开大阵,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南面的断流原。 断流原上枯木丛生,积雪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