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的脸平静无波, 孙苑的心却越提越高。今天自己一冲动说出的话,细想更让她懊悔不已, 可是话已出口, 再想收回也不容易。
看看孙苑的肚子, 贾琏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有孩子, 无论是巧姐儿还是大哥,还有肚子里的这一个,都得有个体面的母亲。好在今日还算有分寸, 就是认错也及时。
“二爷?”见贾琏步子迈向外院,孙苑的心更提得高了一分。贾琏也没回头:“你身子重了, 自己好生保养着。好些事儿, 能不想就不要想。现在我去看看时先生, 今天就在书房歇着, 不回来扰你了。”
看着贾琏远去的身影,奶娘上前扶住孙苑, 小声唤一声:“二奶奶。”刚才屋里只各人的贴身丫头在, 奶娘还不知道孙苑刚才说过的话:“二爷必是得了国公爷的吩咐, 到前院去看先生了。晚上风大, 奶奶进屋歇着吧。”
等众人服侍着孙苑歇下,她才气无力地退上夜的丫头,对奶娘发出一声哭腔:“奶娘, 二爷这次怕是真的恼了我。”
奶娘一向只见孙苑过得顺风顺水, 不想国公爷一回来, 二爷就恼了自己姑娘, 不由道:“可是国公爷说了什么?”
孙苑只是摇头,泪也下来了,鼻涕也出来了:“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又没管住自己的嘴。”是长是短把自己说过的话,众人的反应与奶娘学了一遍。
奶娘也要无奈了:“姑娘,真不是老奴说你,怎么一有了身子,你就要闹上一回。”
可不就是,上次有了大哥时,差点与巧姐儿离了心,花了多少心思才重新母女一心。现在肚子里的这个更好了,做媳妇的竟派起婆婆不是来。
“可是我真是没想就说了出来,”孙苑自己安慰自己:“国公爷和太太,也没说什么。”声音却是低的,可见这话并不足以让自己得到安慰 。
奶娘也不好多说,只在心里想着国公爷已经回来,少不得自己家的老爷太太要过府探望,到时自己再好生和太太说说吧。现在只顺着孙苑的话:“即是国公爷与太太没有生气就好。奶奶也别想了,早些歇下,明日早些给太太请安是正经。”
第二日,贾赦当然没有上朝的自觉,他是被小梁子从被子里挖出来的,嘴里也没好话:“谁出去办差,回来不休养两日,你主子又让人干活,又不让人好生睡觉,下次还有人给他卖命没有?”
小梁子只做没听见,和着伺候自己主子一样伺候人洗漱、用饭,就是一步不离。无法,用过饭后,贾赦只能入宫面圣。到宫门才想起问小梁子:“是去养心殿还是大明宫?”
小梁子看看怀表,嘴上应道:“到了这个时辰,怕是皇上也到大明宫请安了。您看?”
贾赦就往大明宫而去。戴权正等在宫外,远远见了一影,就上前打千问好:“还没恭喜国公爷,可算是见到您金面了。”
贾赦也打趣道:“即是金面,那你只管刮下来,倒省了我的荷包。”
戴权就应了:“那等哪天国公爷闲了,让奴才去刮一刮。现在太上皇正等着您着,怕是没这个功夫。”加意看戴权一眼,胖乎乎的笑脸上,并看不出什么。只是今日不同往日的聒噪,贾赦心里也有了些谱。
进了大明宫,贾赦请完后,自动就站了起来,这才抬头看向太上皇,嘴里说着:“太上皇,”只见二年多不见,原本还是富家翁似的老人,一脸憔悴不说,头发已经全白,竟似找不到一根青丝。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眼里也开始湿润。
“多大的人,还做小儿女之态。”太上皇轻骂一句,话里却隐含安慰。
“不过两年,怎么就...”贾赦一脸不置信地看看太上皇,又看看皇帝,话里有了不客气:“可是有不顺心的事?您只管说出来。”活似要给太上皇找场子。
皇帝看都不想看这个人,只自己喝自己的茶。太上皇却摇摇头:“怎么能怪别人。是我自己识人不明,铸下大错在先,又太看重那个孽障,竟差点是非不分。”
说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如果忠安只是在兄弟夺嫡时用些手段,哪怕这手段见不得光,太上皇也不至于如此伤心。可是他竟为了一己之私,与外族勾结,但凡是个有些血性良知之人,也是容不得的。
何况是太上皇。
从得了锦衣卫带回的信件起,太上皇就当即吐了一口血,苍老了十岁不止,以至于一夜白头。再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就是一个笑话,一个打得他老脸生疼的笑话。
所以他任由皇帝召回贾赦,也任由皇帝将忠安王府围得水泄不通,更任由皇帝频频召见当年涉事之人。总之他的态度摆在那里,这个忠安,他不再管,也不会插手皇帝的处置。
今日急急要见贾赦的,不是皇帝,而是太上皇,让人给贾赦设座后,太上皇缓缓道:“急着让你进宫,也不过是想问问,对此事你可有个什么章程?”
看看皇帝,冰山脸还是板得平平,再看看太上皇,已经是垂垂老矣。贾赦心内一叹,话也沉重起来:“按说此事,应该太上皇与皇上商量就好,我一个外臣,自是只等结果就好。”
皇上的眼睛射出的光冰冷,太上皇也有些不敢相信。可贾赦接着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