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用上饭,贾赦才知道世界上最不好消化的,就是看着两个相看两厌的人一起用饭。
先是贾敬,一看惜春的饭和他们的摆在一起,出口就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十几岁的姑娘这,怎能再与你我同桌用饭?”
惜春也不示弱:“我是从小没有人教导过的,只知道嬷嬷说过,小辈得听长辈的话。大伯让我在哪里用饭,总有他的道理,我做小辈的只有听从的份。”这里可是大伯的地盘,不是你的。
贾敬让人噎得一愣一愣的,大概也是修道修久了,口齿也不灵活了,所以第一局,惜春完胜!
菜上了桌,贾敬又有话说:“家里现在几位亲人都在牢中,哪里能用得下。”我是很悲痛的。
惜春再接话:“自己身子都不知道保养,又有什么精力为亲人奔走?”矫情。
贾敬再度无话,第二局,惜春再胜。
等大家都吃起来,贾敬是要食不言的人,很是看不上贾赦一会让人给惜春布这道菜,一会儿让惜春尝尝那个对身体好的做派。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食不言,贾赦,你的规矩呢?”
哎呀惜春这个暴脾气,你说我也就算了,还说起大伯来了:“就算是与太上皇一起用膳,大伯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天地君亲师,与皇家一比,你个道士算个什么?第三局,惜春又胜。
大概是觉得与贾敬这样的对手互怼,就算是胜了也没什么意思,接下来的时候,惜春只要贾敬不主动挑毛病,也不理他,只是殷勤地让人给贾赦各种布菜。
贾敬一顿饭吃得不如意,贾赦也得了消化不良——是惜春让人给他布的菜太多了,对着孩子殷勤的目光,又不能不吃。
于是两个没吃好的中年人,只好互相做伴在庄子里转着消食。
“你都看到了吧?那丫头就是这般,我说一句,她有十句在等着我不说,还一句句能把人给噎死。”贾敬忍不住报怨。
贾赦却觉得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要不是你处处挑刺,她能说话噎你?后来你不说话,人家惜春也没找你的事儿不是?”
三观呢?严父呢?父为子纲呢?贾敬不能接受:“我是她父亲,还得看她的脸色不成?”
“没错呀。”贾赦对他道:“说起来你应该明白,要不是你会炼丹,我能接你到庄子上来?所以你算下来只能算是我请来的工匠一流。可是惜春却不一样,没有一个人要求,我也愿意把她从牢里接出来,因为在我看来,她是亲人。”
见贾敬眼睛快瞪出来了,贾赦好心道:“所以对我与庄子里的人来说,惜春是我的亲人,也就是庄子里的正经主子。而你,”拉长了的声音让贾敬务必认清现实:“只是个匠人,不过是比别的匠人更多几分能耐罢了。”
转身就走。贾敬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好么,他闺女是主子,他成了匠人,能忍?
身后贾赦的声音传来:“你要是真走,我可真不找贾蔷了啊。”
再转身,把眼睛瞪到极限,贾敬从没觉得这个堂弟这样讨厌过:“你就会用这个威胁人吗?”
点点头,贾赦表示招数不怕用老,管用就好。
贾敬运气再运气,可是现在他还得指望着这个人不说,心里也真不想再回到皇帝给他找的那个地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有人伺候,又怎么能愿意再自己动手?做为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修道也有八个小厮伺候的人,没人伺候的日子,真心不好挨。
为了不看贾赦这张讨厌的脸,贾敬决定,不等明天了,今天他的状态就调整好了,现在就可以炼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