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孕期养得不错, 黛玉还是吃了大苦头。她只觉得全身上下到处都疼,已经记不得自己疼了多长时间, 仿佛这疼与生俱来般,从四处向她压挤。没处躲、没处藏,只能自己忍受。还不光是忍着痛,边上时不时还有人告诉她,先不要大声叫疼,要不一会就该没有力气了。
刚开始的时候, 黛玉还能听见身边人的说话,努力忍着不叫疼。到后来别说忍了, 她已经分辨不出是自己所想, 还是真有人在身边说什么,只知道“用力, 再用力, 看见头了, 再加把劲”这些声音缥缈地传来。
下意识里,她听从了这个声音的指示, 用上了自己最后的力气。真疼呀,撕裂般的巨痛传来,前所未有的疼痛, 比刚才更加了十倍不止。下腹有东西直直坠出,黛玉大叫了一声, 借以缓解身上的疼痛。
“生了, 生了。是小世子爷。”那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黛玉只觉身上一轻, 那疼痛也缓解了不少。就听见屋里传来细细的婴啼。
胸口传来一阵滚烫,伴着那婴啼越来越甚:孩子,她的孩子,她的血脉相连的孩子,已经出生了。一时悲喜莫辨,黛玉哑声道:“让我看看。”
就有一个红红的襁褓递到她面前,里面一个红红的婴儿,正皱皮皱脸地张嘴大哭。黛玉想伸手抱一下,可哪儿有力气。贪婪地看了几眼,边流泪边向着孙苑笑道:“好丑。”
孙苑嗔怪地看她一眼:“我们长得多英俊,哪儿看出丑来。听这哭声,就是个身子强健的。你好生歇一歇吧,这样大的喜事儿,怎么还掉起金豆来。”
黄槿早拿帕子给黛玉拭了泪。稳婆等不得一声,抱着孩子出去报喜。刚想问稳婆去哪儿,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厉害。孙苑是生产过的人,黛玉的感受自然明白,就指挥着人快些给黛玉喂水。没喝两口,疲惫已极的黛玉,已经沉沉睡去。
孙苑知黛玉跟前的人得力,仍是看人给黛玉收拾好了之后,才自己出了产房。只见贾赦与平亲王都不停的搓着手,脸上的笑远远看着就晃人。邢夫人倒是不见,问了才知,是去看着小世子了。
见了孙苑,平亲王上前恭敬地行了大礼:“真是辛苦嫂子了。等玉儿出了月子,我们再好生请嫂子。”
就算是一身酸疼,孙苑也替平亲王高兴——人比贾琏小了不到一岁,才得了第一个孩子,高兴些也是人之常情。她打趣道:“算了,看在小世子的面子上,也不用你请什么山珍海味,只把京里有名的酒楼,一一让我吃个遍就好。”
贾赦只道:“你嫂子辛苦了这一天多,你们是该好生谢谢她。现在大人孩子都平安,还该让她歇歇去。”
就由平亲王亲送孙苑到了园子与鼎国公府之间的仪门,又再次向人行礼致谢过,才转身去看他的娇宝贝。
黛玉这一觉睡了快一天一夜,吓得平亲王又要叫太医。邢夫人不放心,天天用了早饭就过园子里来。见此赶紧制止了他:“你嫂子那时也是如此,你少失惊打怪的。只让人把吃的随时预备着,玉儿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让她快用上一口。”
等黛玉醒来,平亲王就坐在炕边上眼不错地看着:“玉儿你醒了,还疼不疼?饿不饿?我让人来给你洗漱一下。”
得了好眠,黛玉身子轻快,精神也好多了,开口就是:“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是你该进的。看让人笑话。”
平亲王却道:“这有什么好笑话的,你辛苦地生孩子,让咱们的血脉得以延续,我不过是白看你一眼。”
说到孩子,黛玉也不顾与他争辩,只问:“孩子好不好?我那时实在精神不济,都没好生看看。快抱来我看。不好,还是等我洗过再抱进来吧。”
平亲王只说:“自己的孩子,还那么讲究做什么。”
黛玉白他一眼:“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母亲是个邋遢的乡下婆子。”两人都笑了。
孩子养得十分好,脸上还有些发红,却比最初时少了好些褶子,好象长开了似的,不再那么皱皮皱脸的。平亲王亲自抱了孩子给黛玉看,动作只略僵硬些,却不扭手扭脚,一看这一天就没少抱。
黛玉倒比他的动作还生疏,奶娘指导了半天,才让孩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那小人儿好象也知道是谁抱他一样,就算是不舒服,也只吭叽着抗议,并不大声哭闹。等呆得舒服了,更是眼睛一闭,顾自睡去。
这个孩子,与她血脉相连,就上世上的人再抛下自己,还有这个孩子与自己相系。黛玉忽然起了这个古怪的念头。她摇了摇头,把这念头抛地脑后,怎么会,不说眼前的念恩,就是舅舅与舅母、琏表哥、琮表弟、迎春姐姐、惜春妹妹,这些人,是不会抛下自己的。多年相处,她深信自己的判断。
宫里得了黛玉一举得男的喜信,赏赐源源而来。太上皇的私库,在平亲王成亲时,已经让贾赦打劫了一次,现在还是有好东西赏出。皇后不用提,就连孙苑都得了她的赏——照顾平亲王妃生产有功。皇帝也有自己的赏赐,那是他太子哥哥的血脉,不赏还行。
几位皇子妃,再是心里含酸,也知道平亲王在太上皇与皇帝心中的份量,均准备了厚礼,早早奉上。就是各位妃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