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狂跳。
从小到大的教育迫使她保持冷静,面色不改:“这样能缓解你身的咒术……有没有觉得好些?”
近在咫尺的年仍旧没有应答。
长廊中一瞬烛光轻跳,点亮他墨玉似的双眸,晏寒来静静同她对视,半晌,自唇边勾出一抹笑。
恍如夜半罂粟,雨后春池——
不对。
乎是下意识,谢星摇停下手中动作。
对方的笑意来得突兀,然而此并非旖旎之所,而是晏寒来货真价实的心魔。
年的轻笑固然蛊人心魄,但细细看去,这笑意太冷太张扬,眉骨锋利而凛冽,更似夜色中出鞘的快刀。
她打从一开始便心存警惕,闪身后退的一刹,晏寒来果然猛向前。
他动作极快,显然心存杀意,黑暗中疾光倏,杀气堪堪擦谢星摇发梢。
也正是这时,她才得以看清晏寒来的手臂。
那铁链竟并非套在他手……而是自腕骨横穿而。
这番动作牵出阵阵剧痛,年咬牙一声不吭,通战栗,死死盯着她瞧。
他意识混乱,许是将她当作了这所囚牢的掌管者。
谢星摇心烦意乱。
她看《天途》时对晏寒来很是不喜,穿越来到修真界,起初也同他针锋相对。
然而经这么多的接触,她居然不再多么厌恶这个角色。
他曾多次救下她性命,与她认识的所有人一样,同样拥有喜怒哀乐和各种小脾性,就连不久前魇术突现,也是晏寒来将她护住。
晏寒来就该散漫毒舌、肆意妄为、为太傲太凶而不讨人喜欢,面对一切困境皆能游刃有余。亲眼见他受困于此、不知何人肆意折辱,谢星摇觉心口发闷。
也莫名有些生气。
倘若解不开这心魔,他们两人都没办法出去。谢星摇压下心中更多情绪,尝试沟通:“我不是你仇家。”
晏寒来沉默以对。
“眼前所见皆为心魔幻境。”
她试图靠近一步:“你早已离开此——”
晏寒来果然是个坏脾气的杀胚。
不一刹,冷冽杀气再度袭来,谢星摇早有准备,反手握住他手臂。
年不知饿了多久,浑身骨瘦如柴,加之伤痕遍布,断然不是她对手。他手臂满是鞭痕烫伤,谢星摇不敢用力,虚虚将其按下,锁住晏寒来动作。
他本就置身于牢房角落,她顺势压下,脊背靠冰冷墙面,冷意与剧痛骤然交错,惹出手臂的一阵轻颤。
“我说。”
谢星摇深呼吸:“我乃凌霄山弟子,与你结伴搜寻仙骨,在绣城遭遇魇术,一并入了心魔。”
她说着一顿:“我是谢星摇。”
见最后三个字,身下的反抗微微滞住。
谢星摇放缓呼吸。
这处角落逼仄狭小,她与晏寒来相隔极近,莫名衬出分不可言说的暧昧之意。
一时间二人都没说话,黑暗剥夺视觉感官,觉与嗅觉便显得尤为敏锐——譬如此刻,她能见对方急促的呼吸。
在如今贴近的距离下,呼吸也变得炽热而粘稠。
谢星摇压下耳边热意,抿唇垂眸。
她将晏寒来抵在墙角,倒影乎将年人全然吞没。低头望去,唯能见到一对伤痕累累的狐耳朵,以及一双同她对视的琥珀色眼睛。
好一会儿,眸中水雾散开,凝出一片昏沉阴翳。
狐耳轻轻一颤,晏寒来喉音极哑极低:“……谢星摇?”
“是我。”
她应得毫犹豫,晏寒来却沉默着蹙眉,目光混沌茫然。
对了。
他目力受损,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什么也看不见。
即便两人咫尺相隔,他仍然能见到边际的黝黑虚空,不知眼前之人究竟真实存在,亦或是心魔中的一幻。
“我们的心魔,应是重叠到了一起。”
谢星摇暗暗卸下一口气,拇指微动,轻缓擦晏寒来颊边,拭去凝固于侧脸的血迹。
“怎么样。”
她极轻笑了下,语意温和,似是羽毛落于耳边:“是不是货真价实。”
指腹柔软,触感舒适而真切,绝非假象。
年心混乱,她的触碰稍稍松下戒备,在尚未消散的恶咒里,下意识追寻那抹熟悉热度。
消瞬息,谢星摇耳根轰然一热。
如同一个小小的试探。
狐耳声轻颤,晏寒来倏而侧脖颈。
薄唇滚烫,轻轻用力,咬住她指尖的那片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