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结缎带现在随意地躺在茶几的烟灰缸旁,甜品袋敞开。
里面有葱油沙琪玛,还有一些葡萄干曲奇饼干。
一些。
代表,大概一个烤盘那么一点点。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哥。”
“休息室里看?”
“那我也不方便到跳台那边去啊……轮椅又过不去。”
“哦。”少年的声音停顿了下,“坐轮椅多不方便,有没有想过弄个义肢?”
“……呃。”
“‘呃‘是什么?”
听到“义肢”两个字,从来都是一口回绝的人突然支支吾吾。
在身着白色雪服的少年懒洋洋地抬手弹去雪服上挂着的消融的雪留下的水珠,他听见她慢吞吞地说:“你觉得义肢会比较好看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戴铎掀了掀眼皮子,扫了她一眼:“你也不能总这么坐着,肌肉会萎缩的。”
单善抿了抿唇。
换了过去任何一个人对她说这个,她可能都能无所谓地说,哦,我就准备一辈子这么坐着,萎缩就萎缩……
可是。
这以往轻松说出来的自暴自弃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变得难以开口,也难以吞咽。
她哼笑了声,显得有些敷衍。
戴铎蹙眉。
而在两人身边,同校同学的“友好”对话传入耳朵里,单崇没搭理正闲聊的两人,伸手翻了翻袋子,捏了一块饼干,嘎吱嘎吱嘴巴里嚼碎了,又伸手去看另一个袋子——
余光看见正和戴铎说话的少女唇角僵硬地抿了下,转过头,那灼热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背。
单崇没搭理她,打开装着另一份烘焙物的塑料袋,里面是很大一份,葱油味的沙琪玛。
单善没事干就喜欢捣鼓有的没的食物,她的手艺很好,做出来的甜品全家都喜欢,包括亲戚家那些小屁孩,每年过年都等着来他家连吃带拿打包饼干雪花酥……
沙琪玛也好吃。
又松又软,还很香——
仅限于奶香芝麻味。
“有毛病?”单崇缩回了手,“沙琪玛做葱油味?”
“今年正流行这个口味,所以我想试试。”单善面无表情,“爱吃不吃。”
放屁。
哪年也没流行过这种要甜不甜要咸不咸的玩意儿。
“咸口的。”单崇用“指定有什么大病”的语气说,“甜品。”
单崇爱吃甜的,是单善长这么大见过唯一一个爱吃甜还不长痘的疯子。
这会儿心里正为和戴铎的对话不顺、对方浅浅皱起的眉烦躁,哥哥还在旁边挑三拣四,单善抬手拍了下单崇的手背:“爱吃不吃,不吃我带回去——”
带回去是不可能带回去的。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能让妹妹辛苦做了小甜品带来长白山,又因为不爱吃让她带回去。
可偏偏单崇就是不按照规矩来。
在妹妹炯炯有神的瞪视中,只见男人点点头,丝毫不抬杠甚至态度相当认真地说:“成,我不吃,那你带回去。”
单善:“……”
眼刀子在面前这张英俊的脸上刮了几个来回。
单崇接受到了她森森的目光,只是没整明白她的意思。
犹豫地又把手伸向沙琪玛,然后又被“啪”地打了下手背。
沉默。
坟地式沉默。
单崇把那袋子往戴铎腿上一扔:“给你,不吃甜的,天天早上闹低血糖……这玩意儿正好。”
戴铎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看腿上沉甸甸的一大袋沙琪玛,犹豫了下,抬起头看看单善,后者支棱起来,歪着头,有点儿紧张地盯着他。
“行,”戴铎换了个懒散的坐姿,往后一靠,随意道,“作为回报,开学给你带早餐。”
大年三十儿还没到。
单善的心里已经放起了鞭炮。
一百万响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