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地方就变得热闹,老人家最喜欢这种场合。
许蕴芳今年七十,拉着孙子们的手说话。
就她这重男轻女的架势,到八十岁也一样,余清音早就不在意,躺在摇椅上晃晃。
倒是哥哥弟弟们都觉得不好,寒暄几句纷纷凑到她边上。
又没关系,余清音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别吵别吵。”
哪有女孩子这样说话的,许蕴芳很不满意:“不知道怎么教的。”
看在她年纪大,余清音抿抿嘴忍下来,想想却又气不过,微微笑:“反正是你跟我爷爷带大的。”
她一个留守儿童,在别人手里只能搓扁揉圆,连糖果都只能吃半颗,想起来真是可怜。
也是长大一点,余景洪才觉得堂妹是被剥削的那个。
因此他的爱护带着一点赎罪,毕竟当时兄妹俩养在一起,受益的全是他。
余清音小时候有点怯懦的性子,也是这样养成的。
不过她已经是破茧重生的钮钴禄·音,讲出这句来叫大家都吓一跳。
余胜舟尊老爱幼,拽着妹妹往身后藏,转移话题:“奶奶,你刚说有什么吃的来着?”
许蕴芳哼唧两句从大水缸里拿出来一包饼干,宝贝似的先给小孙子一块。
余海林没敢先咬,踌躇地看来看去。
到底老人家对他挺好的,余清音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他们祖孙的感情,耸耸肩:“我去外面看鸭子。”
老宅鸡鸭成群,是许蕴芳唯一的爱好。
她是个闲不下来的老太太,踩着小脚还走得跟风似的。
余清音知道她小时候吃过很多苦,想想甩着手驱散心中郁气。
一不小心,那胳膊就冲着余景洪去,他弯腰捂着胸口:“你今天打算把哥哥们都杀个遍是吧?”
余清音尴尬笑笑,转而又理直气壮:“是你不声不响出现的。”
得,她有理。
余景洪咳嗽两声:“奶奶就这样,你要不高兴骂骂我出气。”
有点意思,余清音好笑说:“你将来娶媳妇肯定没有婆媳矛盾。”
这么会居中调和。
余景洪心想跟娶媳妇有什么关系,一脸无所谓:“我才不娶媳妇。”
他有这时间不如打游戏。
原来他现在就有这种想法,难怪兄妹俩到三十岁还是一对光棍。
余清音拍拍他的肩:“做好被二伯打的准备。”
那年赶上老太太生病住院,催得比较急,余景洪没忍住顶两句,被二伯抽得动不了。
当然,他一下都没躲,硬生生全扛下来。
挺爷们的,也挺无奈,余清音望着天道:“其实有时候有个对象也挺好的。”
就那么几次,她对恋爱有向往,可惜左右看都没有合适的对象,或者说也没人喜欢她。
小丫头搁这思春呢,余景洪想不起来她跟哪个男生比较好,敲一下她的脑门:“给我好好读书,别东想西想。”
真是风水轮流转,都到他劝人“好好读书”了,余清音笑得夸张。
余景洪趁机打听:“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咱们班的?”
怎么可能,余清音连连摇头:“一群小屁孩。”
再说了,压根都未成年,她从心理上就很有负担感,仿佛随时会有人把自己关到监狱里。
余景洪自己也幼稚,还跟着评价:“没错,毛都没长齐呢。”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余清音其实也这么看他,眼神上下打量着。
看得余景洪心里发毛,一扭头告状:“大哥,你妹有猫腻。”
搞不定的时候就你的我的,余胜舟过来捏着堂妹的脸:“那讲讲看。”
余清音拍掉他的手:“余景洪在造谣生事,我要告他。”
还连名带姓的,余景洪啧啧两声:“用得着我就亲亲热热的,好像就我这么一个哥哥似的。”
余清音扮个鬼脸:“我就是这样,有本事换个妹妹。”
那余景洪真没有,光这么个他都快伺候不起,冷笑两声:“行啊,上哪换去。”
余清音抬脚踹他,余景洪只能往后退躲着,中间再夹杂着个拉偏架的余胜舟,三个搅和成一团。
刚跟出来的余海林错过全部,含着两根棒棒糖,有些茫然地看着哥哥姐姐们的互动。
他的脸颊鼓鼓,像个白面馒头,无数的手全伸过去,肆意揉捏着这根小豆芽。
余海林躲闪不及,心想自己早晚会长大的。
只是他没细思过,再怎么长大他仍旧是这条生物链的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