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切来。
明容的心情很是复杂,让她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悲痛,着实有些为难。
沿途她努力调整情绪,偶有仆人遇见她们,皆垂首行礼。
素闻明家女小有姿色,府里的家奴们忍不住偷窥。
那女郎娉婷婀娜,纤细腰肢不堪一握,走起路来仪态风流,一身缟素反倒增添了几许娇怯神韵。
这般姿色的女郎,是最招男人喜爱的。
行至和风楼,满目生绢在微风下飘动,阴深深的,让人心生寒意。
虞婆子引着明容步入灵堂。
主仆走进宽敞的堂屋里,白绸高悬,浓重的香烛味笼罩在屋里久久不愿散去。
一口漆黑的棺椁摆放在灵堂正中央,墙上硕大的“奠”字刺人眼目。
亡夫季玉植在家族里排行老七,底下还有弟弟妹妹跪守在灵堂里,莫约五六人。他们瞧见未过门的寡嫂,无不好奇打量。
明容不禁局促。
季玉植不过十九岁就突发急症而亡,死得委实太早了些。如果没有这桩亲事,他只怕连季家的祖坟都进不了。
想起方才张氏的提醒,明容收敛心神儿,露出哀哀的神情。
婢女送上香来,她双手接过,走到牌位前给亡夫敬香。
张氏与荷月则需叩拜。
行完上香礼,虞婆子又引着她们前往侯夫人周氏的院子去了,需得拜见双亲。
季家四房人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不曾分家。
长房和三房是庶出,威远侯是二房,与四房是一母同胞。
侯夫人周氏打理着府里的中馈,生育了一子两女,现在独子季玉植病故,令她备受打击,成日里以泪洗面,心情糟糕透顶。
出嫁的两位女儿回娘家来与府里的妯娌坐在正房里安慰她节哀,她悲痛得难以自持。
明容过来时老远就听到院儿里的恸哭。
一行人走进外院,虞婆子亲自进去通报。
正房里的周氏听到新妇进门了,这才止住哭泣。
大女儿季三娘拿手帕替她擦泪,喉头哽咽道:“阿娘快别哭了。”
周氏握着手帕,她生得慈眉善目,温婉的圆脸上有一双充满着悲情的眼睛,四十出头的模样却保养得极好。
听到儿媳妇来了,她含着泪道:“快去请进来。”
婢女下去请人。
季三娘看向虞婆子,问道:“去明家可还顺遂?”
虞婆子应道:“顺遂。”
一旁的三位妯娌心思微妙,把好好的一个闺女送过来守活寡,也不知明家双亲是什么心情。
不一会儿明容进入厢房,由婢女引着给周氏行礼。
她步步留心,垂首行福身礼,面含凄切地喊了一声阿娘。
那声“阿娘”喊得周氏心肝儿疼,一想到她那独子孤零零地躺在棺椁里,便再也止不住伤心难过。
见她这般,明容硬是憋出两滴清泪来。
周氏一边抹泪一边伸手。
明容走上前。
周氏握住她的手,瞧着眼前清丽脱俗的玉人儿,想起当初她嫌弃明家门楣低,自家儿子却甚是钟意,还跟她吵嚷了一回,就忍不住扼腕。
她的七郎才十九岁啊,就早早地撒手人寰,形单影只躺在棺椁里,留下如花美眷在世上孤苦无依,连一点福都没享到。
想到此,周氏又难过哭了一场。
明容也跟着垂泪,眼眶里包着泪水,可怜巴巴。
一众人又劝了许久,周氏才作罢。
季三娘主动给明容介绍屋里的亲眷,有伯母和两位婶母,还有几位堂姐。
明容一一行礼。
面对贵妇们审视的目光,她紧绷着神经,大家闺秀的礼数叫人挑不出错处。
在青玉苑这边耽搁了好一阵儿,沉香院的管事冯氏过来把主仆引过去小歇,晚上还要为季小侯爷守灵。
季玉植生前就住在沉香院,现在明容过门,以后会住进该院儿,她的行李也被送了过去。
离开周氏的院子,明容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那院子压抑得令人窒息。
她没法去感同身受,毕竟她也很郁闷,把一辈子葬送在这里。
沉香院离青玉苑并不远,沿途明容不敢东张西望,迈着标准的淑女碎步由张氏搀着前往。途径穿山游廊,听到鸟雀声叽叽喳喳,这才觉得死气沉沉的府邸里有了生气。
抵达沉香院,所有仆人都规规矩矩站在院里行礼接迎,有二十四人。
以往明老夫人图清静,伺候她们的也不过几位,一下子看到乌泱泱的家奴,明容顿时有些不习惯。
冯氏是这里的管事,大小事务都由她安排,同明容做简单介绍,随后便把她请到落脚的正房里。
院里有五间正房,因着主子治丧,前厅和各房都挂了白绸,屋檐下也是白灯笼,一众奴仆全着丧服,用的也是素食。
明容遣退闲杂人等,默默打量屋里的摆设。
到底是高门贵族,所用器具无不考究,四面仕女图屏风后是黄花梨木架子床,牙色帐幔,前面还摆放着一张鸡翅木罗汉榻。
屋里有一对珐蓝花瓶,色彩古朴艳丽,形态典雅。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