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观此次,却已是物是人非,只有锦上添花的赞美之语,再无从前的随意轻视;再没有人敢多嘴半分,这可是陈大学士主持的乡试,若是又谁敢质疑,怕是想要断送前程了。
况且这常平侯府的世子乃远近闻名的小三元,如何还能有疑?那便是不动脑子的蠢笨货色了,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程宏才将手中已经冷却的茶一口闷下,随意将茶盏扔在了桌上,转身向外走去,书童连忙疾步跟上。
今岁会试程宏才不会前往,程家决定让程宏才沉淀再三年,冲击下次会试前三甲,这是程家的野望。
应付完上前来攀谈的人之后,方才脱身赶回老宅,府门前差役已经鸣锣报喜,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
见正主回来了,人群散开,差役见状眼尖的又敲了锣鼓高声道:“泰安府沂水镇穆苏泰安府优廪生中子丑科乡试第一名举人!”
锣鼓喧天,炮仗声响了半日才停歇。
乡试不同前几次的县试、府试、院试,能得中举人功名已然是大为不同,正式可以进入朝廷官员的预备役,官府是要差人送邸报至考生家中,还可以列出所有亲戚朋友名字由报喜人前去报喜,请他们前来贺喜。
可谓是一朝成为人上人,尊贵体面通通都有了。
京城常平侯府不用老宅这边说知府哪儿自然会派人前往去报喜,这借分内之事卖些面子给常平侯府的好事,自然是极好的。
其他的人穆苏倒是没想,临淮那里还不等穆苏说什么,早已将穆苏情况打听十分清楚的的差役已经主动提了这差事,放榜之时报喜人便启辰出发了,走的是官道定能在穆苏回临淮之前先一步赶到。
穆苏还要在泰安府等着参加完鹿鸣宴之后才能回临淮,按惯例乡试放榜次日便要于布政司衙门设鹿鸣宴;届时,主持乡试的主考官也就是众考生的座师,副考官、内帘官、外帘官、监考官都要前往。
鹿鸣宴是古时地方官祝贺考中举人的乡饮酒宴会,因而当地学政、知府等也要赴宴。
卯时,穆苏头戴大帽,身穿青黑圆领衣袍,腰束俱蓝丝绵绦,脚着皂靴,薄唇轻抿,面色沉稳迈出老宅府门,一阵风吹起衣诀,随后又垂下来,上了马车向布政司衙门赶去。
得荣跟在身后,侍奉穆苏上了马车,见少爷倚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他忍不住又悄悄看了眼少爷,仍还是觉得气势逼人的很。
不同于秀才的蓝衫,举人的衣衫以深青色主打,黑色为辅,颈脖处青黑色圆领于其他衣裳不同,举人特有的圆领服,称作“青袍”,因而古时中举有“青袍易蓝”的说法。
衙门外已经有不少人候着了,皆是身着举人服满脸英气风发,不过众人三三两两在低声议论些什么,穆苏来后很快便有人上前结识,昨日看榜之时同他攀谈的一两人也走了过来。
“这杨举人也当真是运气好,这样的好事竟然让他赶上了,也算是朝廷的恩典。”一举子朝某个方向看了看,低声同穆苏他们感叹。
顺着此子的眼光看去,一年过七十的老人身着一袭看起来有些旧的举人服,拄着拐杖孤零零一人站于一处;左右两旁并无其他举子前去同他说话。
“什么运气好?六十年未曾考过会试,只差临门一脚便能鱼跃龙门却蹉跎了半生,若是在下便是下了黄泉也不能瞑目。”另一举子低声反驳,说着还摇了摇头。
几人说着,昨日同穆苏攀谈的于举人见穆苏面露不解,善解人意的开口解释:“穆兄不在泰安常住当是不知,这垂垂老矣年过古稀的杨举人,今岁是他乡试取中满周甲之期,又遇乡试可经义准奏重赴鹿鸣宴,此举乃是朝廷恩典,不过倒是极少有人会来,不曾想杨举人倒真前来赴宴。”
听了于举人的一番解释,穆苏才明白其中缘由,重赴鹿鸣宴他在书院听夫子曾提及过,此举是朝廷恩赐老年科第之人的一个恩典,因适逢乡试周甲一事十分难得,朝廷为了彰显天下太平祥瑞气象极为提倡;若有人中举满六十年,六十周年时又逢正科乡试可重赴鹿鸣宴,于新科举人称同年。
前来参加的多数都是一些得中进士入朝为官的官员,若遇此事重赴鹿鸣宴后朝廷还会加官加衔,因而算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辛事众人趋之若鹜;可未中进士的人便是有机会也不是很愿意前来,毕竟六十年考不中也是让人笑话,再者也要还能来才行,六十年光阴大半生也过去了,说不准已是一捧黄土。
又有一举子开口了:“想这杨举人也算极具天资,年仅十八便中了举人,天资比之我等也算得上略胜一筹,哪知竟会六十年也没中进士,典型伤仲永;这杨举人也固执生生考了六十年了,不曾去任个一官半职,科举一途当真是世事难料,不知这会试到底如何,唉!”
此人话落,瞬时寂静了许久,将众人惹出一番惆怅,谁知后面世事如何呢?
说话间,主考官陈大学士及众位考官已然入宴,随即便有人前来领众举子入内,新科举人列好队伴着鼓乐入宴,行谢恩礼后便依次入席。
开宴后,乐人奏响鹿鸣之曲,新科举人唱《鹿鸣》诗,随后宴诗,穆苏乃乡试解元得率先做表率,辛而昨夜穆苏便早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