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一场的对手依然是个大块头,可单论身材,不及“大象”,顶多是头“棕熊”,所有人都认为石柏赢定了,不少看客追着加价跟投。
然而,许是一场酣战之后,石柏体力透支,这一场打得格外艰难,渐渐落了下风,到后期基本不攻击,只防御,“棕熊”使了十成十的力气,砂锅大的拳头舞得虎虎生风,别说是“奶血人”,就算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也禁不住这样打。
这一回,张末叶却强迫自己没躲开目光,眼睁睁看着石柏被打倒,再爬起来,再被打倒,屡败屡战。不由得急道:“他没力气了,为什么还不认输呀!”
“赢了才能拿到分成,何况……认输观众也不会答应的,那些有钱人就是为了寻刺激,最好打得头破血流才让他们开心。”陈丰登难得严肃,这表情倒有点神似他的双胞胎哥哥,搞得张末叶更紧张了,虽然她想要自由,但也不想石柏在自己眼前被活活打死。
不管大魔王在书中有多混蛋,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过,还只是个为了生存挣扎的小少年,即便摆着臭脸威胁要关自己一辈子,可撂下的狠话,一句也没兑现。
场内起哄、国骂,不绝于耳,那道焦急的少女音便显得格外突兀,“别打了!柏哥,你别爬起来了!”
石柏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艰难地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急得跳脚的小丫头,周围的观众许是把宝都押在了他身上,骂他没用、叫他滚起来再战,喊得脸红脖子粗,只有那小丫头,说“柏哥你别爬起来了。”
还带了哭腔。
石柏极轻地冷哼一声,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片子,遇事就只会哭,这么没用。她是不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才担心成这样。
本已“无力反抗”的石柏猛然弹起身子,气势汹汹地开始反击,“棕熊”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慌忙应战。
现场再次沸反盈天,可石柏的反击昙花一现,好像那几下凶狠的攻击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回光返照一般,很快又萎靡下去,挨了一拳便没再爬起来。
全场排山倒海地骂起脏话,甚至有人直接摔东西,应该都在这场比赛里输了不少钱。
有人把石柏抬起来,往休息室去,石柏便任由他们摆.弄自己,目光望着观众席,姜唐等人没在鸡飞狗跳的观众席多留,护着张末叶避开了混乱,石柏才缓缓闭上眼睛。
*
休息室。
“忍着点。”垃圾桶里散落着棉签和染血的纱布,随着接骨的动作,石柏闷.哼一声,额上冷汗涔.涔,可也只是浅浅哼那一声,之后就没事人似的,坐没坐相地靠在椅背上,赶苍蝇般一挥手:“行了,我死不了,你滚吧。”
韩蒲生是这里的医生,三十出头,每天买对这些变着花样受伤的患者,已经愁得谢了顶,表情倒是丰富,眉毛眼睛乱飞,声音压得极低,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你呀你,什么钱都挣,不要命了!”
石柏竟然没生气,摸出根烟,痞里痞气地一扬下巴:“有火吗?”
“哈哈哈还有心情抽烟,说明伤得不重!”一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一屋子的人都以最快速度站起来,此起彼伏地鞠躬喊“留爷”。
“留爷”便是这家地下拳场的大老板,约莫四十多岁,一身唐装,大拇指上一枚璀璨的玉扳指,和他手腕上的青色“鱼鳞”颇相称,应该也是个鱼形变异。
不过,和姜唐的粗犷不同,相较于鱼,气质倒更像是蛇,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凉飕飕的满是算计,但此刻对着摇钱树却笑得格外和善。
“摇钱树”石柏撑着伤痛站起来,早收起了一身锋芒,毕恭毕敬:“留爷。”
“你有伤,别乱动。”留爷虚虚扶他一把,“干得不错,第三场庄家通杀,咱们赚翻了。”
石柏低眉顺眼:“是您运筹帷幄。”
留爷哈哈大笑:“是你演技好,这出‘苦肉计’,不知你根底的,很难看得出是‘打假拳’。”
韩蒲生很没眼色地唱反调:“留爷,他的身体禁不住这样折腾,那药的副作用很大,就算赚钱,可留得青山在……”
留爷眼皮跳了跳,石柏忙打断他,“我没事。留爷吩咐的,赴汤蹈火,我石柏没有二话。”
留爷脸色这才缓和,拍拍石柏的肩,“你辛苦了,多休息一阵,养好了伤再回来。只要你衷心,留爷不会亏待你。”
*
石柏等人是在客人们散了之后,才离开拳击场的。此时,天色已然全黑,远离了灯火通明,白鹭村便只剩下漫天星芒,夜色朦胧。
“你都这样赚钱的吗?”原来,他们的吃食、住处,都是这样赚回来的,张末叶闷闷地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石柏,乃至石柏身边的小子们,从小就是摔摔打打长大,没人管,没人疼,能靠着打拳活下来,已经自认很幸运。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心疼他,心脏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
石柏不大适应这种酸酸.软软的情绪,冷冷淡淡地“嗯”一声,就没了下文,嘴角却借着夜色的掩映,隐隐向上.翘.起。
夜路似乎比白日要漫长,原本耳畔只有虫鸣和风吹芒草的沙沙声,却忽然响起一阵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