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说过话的老谭,在看到这只狗爪爪的时候,居然笑了一下,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凌鹿没听清,以为是他还有什么要求,便又问了一遍:“您说什么?”
结果老谭道:“我说,谢谢。”
“它很快就又能跑步了,一定很高兴。”
听到老谭如此说,凌鹿便又认真地叮嘱他,狗狗刚穿上新假肢,一定要有个适应期,要注意观察它对假肢的接受程度,要记录假肢的使用情况……
老谭一声不吭地听凌鹿说完,又问了几句假肢关节的维护细节,最后道:
“年轻人,干得不错。”
“不愧是卤蛋脑壳的徒弟。”
卤蛋……脑壳?
老谭见凌鹿露出迷茫神色,又笑了一下:“你不知道?你师父年纪轻轻的时候就不剩几根头发了,有一次不知怎的和理发师傅没说清楚,把他那脑袋上仅有几根头发都给剃了。”
“你师父剃完头出来,抱着镜子嚎了一个小时,说这哪里还是脑壳,分明就是颗卤蛋了。”
“从那以后,我们都管他叫卤蛋脑壳,或者谢卤蛋。”
凌鹿一脸凌乱,心说要不我还是当做没听见吧……
隔空取笑完了谢尔盖,老谭又恢复了那副硬邦邦的表情,对凌鹿道:“你要的推荐信,我昨天写好了。”
凌鹿一惊:“啊?这么快!可是外面还堆了好多东西没修呢!”
这几天从早到晚都在忙着重新做假肢的事,没能腾出时间来修这些积压物品,小孙的登记清单上依然是长长的一串“待修理”。
() 老谭道:“总之(),信我写好了?()?[(),等下我就去寄给协会。”
“你要是愿意回大地之城,等下一趟火车就可以回,这里的东西你也不用管了。”
凌鹿一愣,摇头道:“不行,我还是想再多修几件。”
一想到库房里那么多东西,只要修一修就还能继续用,现在却只能残破地倒在地上,他就浑身都难受。
老谭又道:“你要留下,也随你。”
“这段时间我不回岸上了,修理的事情,你自己定。”
“反正不管修什么修多少,钱都归你。”
“最后走的时候把钥匙留给小孙。”
说罢,这人重新背好鱼叉,抱住那只假肢,扛起两袋补给的食品,大步走出了工作室。
凌鹿站在原地,有些呆呆地想着:
不上岸了?过几天,不就是新年了吗?
新年,他也是一个人和他的狗狗在船上过吗?
不过,适应了新假肢的狗狗,应该会很想去岸上跑跑步吧?
*
当天晚上。
月亮有些暗。
碎月河上一片幽静。
河岸边稀稀落落地停着几艘渔船,渔夫们多半都已经歇下了。
这寂静当中,唯有老谭那艘铁壳船,在夜色里逆流而上,一路开到了碎月河的上游。
这已经到了第三区的边界了。
岸边立着联合军的警示牌:【前方靠近污染区,危险!禁入!】
铁壳船停到了岸边。
“哗啦!哗啦!”
老谭背着钢筋鱼叉,扛着□□,赤脚跳进了水里。
他的身后,一只接近一人高的四脚兽,从甲板上纵身一跃,直接跨过河水,跳到了岸上。
四脚兽的刨了刨土,回过头望着老谭,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老谭趟过水走到岸上,摸了摸四脚兽的脑袋——
那颗脑袋的左半边,是猩红色的没有皮肤的肌肉,上面嵌着一颗冰蓝色的眼睛;脑袋的右半边,犹如装上了一层黑色铁甲。那本该是眼睛地方,如今是从上到下四个凹陷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透出一星红光。
而脑袋的下颌部位,是一截往外探着的森森白骨,正在咔哒咔哒地开开合合,像是饿极了的模样。
老谭哑着嗓子道:“去吧,去奔跑吧。”
四脚兽的喉咙里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低吼声,撒开四条腿,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一头扎入了密林中。
幽幽月光下,通体发黑的四脚兽犹如一道魅影。
唯有它的左前肢,在月光映照下泛着金属的银光。
不消片刻,密林里便传来了咆哮声、嘶吼声,以及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
“好好吃,红茶布丁好好吃!”凌鹿的两眼眯成了缝,含糊不清地称赞着。
这两天,厉行洲好像没那么忙了,晚上总能在8点左右回家。
() 于是,昨天凌鹿终于吃到了奶香浓郁的牛奶布丁,今天吃到了甜而不腻的红茶布丁。
因为吃得太高兴,他的尾巴尖又开始欢快起舞,有两次甚至直接蹭到了厉行洲的腿上,趴在那里扭个不停。
厉行洲看着腿上的尾巴尖,一秒,两秒,三秒……
最后他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握住那三叶草形状的小尾巴尖……
毛茸茸,软乎乎,手感好得出奇。
只听凌鹿“哎呀”一声,身体抖了一下,怔愣地转头看着厉行洲。
厉行洲手里依然抓着凌鹿的小尾巴,也扭头看着凌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