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有个结拜义兄,名叫包山,或许、或许他们投奔去了。菜刀扔了,扔进巷口槐树下的井里。”
裴文沣面无表情,淡漠道:“你若一早老实招供,免挨好些打。”
犯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叫苦连天,断断续续地说:“我有什么办法?埋尸的时候,我爹居然跪下,我大哥甚至磕头,苦苦求我遮掩,说骚妇寡居十几年,无亲无故,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我、我是无辜的,我没杀人!”
原来,嫌犯逃去了连岗镇?
裴文沣若有所思,定定神,吩咐手下小吏道:“仔细记下供词。”
“是。”小吏提笔蘸墨,伏案疾书。
随即开始详审,直至深夜,“丁零当啷”一阵响,狱卒解开铁链,犯人当即摔下刑架,被拖着扔进牢房里,双腿瘫软,滑过地面时,留下长长的刺眼血迹。
裴文沣起身,疲惫揉捏眉心,温和说:“各位辛苦了。大过节的,本该歇会儿,无奈出了命案,不得不抓紧破案。”
牢头狱卒、捕头捕快和小吏纷纷赔笑,恭谨表示:“大人日夜操劳,更辛苦。”
“卑职不过打打下手罢了,称不上‘辛苦’。”
“这是小人的本分,应该的。”
裴文沣率众,踩着脏污血迹离开监牢,承诺道:“待此案判决后,再犒劳各位。时候不早,都回去歇会儿,明天上连岗镇逮捕嫌犯。”
众手下连声答应,簇拥尾随,毕恭毕敬,一则畏惧裴文沣“破案如神”的铁腕手段,二则贪图其常常大方打赏。
少顷,主仆仨返回后衙住处。
中秋夜已深,一轮圆月高悬中天,月光如水,银辉皎洁柔和,照亮了庭院,夜风吹拂,花木影摇曳。
裴文沣止步,仰望明月,怔愣出神。
“公子?”忙碌整日,俩小厮精疲力倦,催促道:
“夜深了,快洗漱洗漱,歇息吧。”
裴文沣回神,喟然长叹,喃喃说:“不知姝妹妹正在做什么?”
又来!
蔡春和吴亮无奈对视,劝无可劝,接腔道:“这时候,表姑娘想必已经安寝了。”
裴文沣踱步回房,“又是一年中秋,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小厮不忍其一闲便忧心,宽慰答:“虽说屯田辛苦,但郭、她家人不少,待表姑娘十分尊敬,又有翠梅日夜陪伴,她应该不至于过得很不好。”
裴文沣每次一听“郭”字,便无法自控地涌起怒火,沉着脸回房,一言不发,沐浴更衣,洗净沾染的牢房脏臭味儿。
“歇息了吧?”蔡春躬身问。
裴文沣点点头,迈向床榻,手里惯例握着蓝色香囊,绣工精致,绣的是蟾宫折桂,香囊内是一小包香料、一块玉佩、一枚平安符——此皆昔日姜姑娘所赠,她亲手刺绣,亲自求的灵符。
蔡春放下帘帐,吴亮吹熄烛火,带上房门,两人歇在隔壁厢房。
黑暗里,裴文沣默默把玩香囊,深嗅淡雅香气。他闭着眼睛,第无数次,先是陷入美好回忆中,然后恨恶毒继母阴险卑鄙、恨郭弘磊横刀夺爱、恨自己未能及时挽回局面……周而复始,心力交瘁,枕着定情信物入眠。
同一轮圆月下,月湖镇刘村。
夜深了,万籁俱寂,后山松涛清晰可闻。
因院子里夜风沁凉,尽情赏月后,三人便转入堂屋,围坐圆桌,继续闲谈。其余如翠梅、彭长荣等人,仍在院子里坐成一圈,吃喝聊天。
桌上摆着甜瓜、月饼和几样点心干果,果香里飘着茶香,村野日子恬淡。
姜玉姝听得咋舌,压着嗓子惊叹:“十一个皇子?五个公主?今上真是、真是有福,膝下儿女成群。”
郭弘磊颔首,“确实。但众皇子中,仅有两位获封亲王爵,大皇子励王,二皇子宁王。”
“励王乃嫡出,宁王是贵妃所出。”郭弘哲打了个哈欠,困了,却因难得团聚,强撑着交谈。
姜玉姝想了想,轻声说:“那么,按照‘立嫡以长不以贤’的规矩,岂不是应该由励王——”她顿了顿,耳语说:“继承皇位?”
“规矩虽如此,圣意却不可测。”郭弘磊道。
姜玉姝捧着茶杯,叹道:“今上年逾花甲,至今未立太子,满朝文武肯定忧愁好奇坏了。咱们一直盼望皇室因喜事或要务而大赦天下,如今看来,恐怕得耐心等待好一阵子。”
郭弘磊勇猛征战沙场,期盼早日摆脱家族罪名,却无法左右皇帝旨意,只能安慰:“勤恳安分,将功赎罪,总是没错的。拭目以待罢。”
“其实,”郭弘哲慢悠悠剥炒栗子,因荣任备受村民尊敬的私塾先生,踏实而满足,笑着说:“眼下虽全家是流犯、屯田充军辛劳,可日子并非难得过不下去。耐心等等呗,但愿有朝一日,能摆脱罪名,当平民百姓,就很好了。”
兄嫂一听,倍感欣慰。
姜玉姝和郭弘磊不约而同,笑了笑,剥栗子递给弟弟,兄长赞道:“难得你明白这个道理。”
“兴许明年此时,咱们的流刑就结束了。”做嫂子的眸光坚毅,“世上流犯千千万,分三六九等,大家既是为自己,更是为后代着想,踏踏实实恪尽本分,无论最终被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