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1 / 2)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祁中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匆匆翻了两页兵书,便靠回矮榻上,刚抿了口茶,就见祁灏从帐外走了进来。

祁灏对怀王行了一礼, 语声恭敬道:“父亲方才派人去找孩儿了?”

祁中培点了点头,问:“为父上次给你的几本兵书, 你看的如何了?”

祁灏道:“已经全看完了。”

祁中培从身旁的矮桌上又拿了几本书递给祁灏, 道:“这几本你也拿回去看看罢, 为父过几日考你。”

祁灏站在原地没有动。

祁中培不由得一怔,问:“灏儿不想看了?”

祁灏微垂下眼, 轻声道:“孩儿这几日已看了许多兵书, 兵法也都熟络了, 如今缺的不过是战场上的经验, 父亲为何迟迟不肯让孩儿领兵出征?”

祁中培闻言叹了口气,道:“北高士气虽然大不如前, 可实力依旧不容小觑,这几日的战役都十分关键, 若贸然派你出征,为父担心你应付不来,会有危险。”

祁灏忽地抬起了头, 问道:“孩儿只是经验不足,父亲就担心孩儿会有危险,可如今五弟受了伤, 父亲就不担心他会有危险么?”

祁中培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祁湛。

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别过了眼去,淡淡道:“他和你不一样,等过几日攻下平坊,为父再派你出去。”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书又往前递了递,道:“你先把书拿回去罢。”

祁灏依旧没有接,只是轻声道:“都是父亲的儿子,又有什么不一样?父亲对二妹和四弟都很好,为何偏偏对五弟这般苛刻?”

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似的,祁中培面色瞬间冷了下来,道:“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你不必多问。”

祁灏直视着祁中培的眼睛,语声清晰道:“如今大大小小的战事几乎全被五弟包揽了,连片刻也休息不得,若不是他过于劳累,也不会被敌军羽箭射伤,父亲现在又要五弟明天出战,难道是要他去送死吗?”

“够了!”祁中培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反手将书丢在了桌上:“你若没别的事,就先回去罢。”

祁灏闻言俯下身去,对着祁中培深深行了一礼,低声道:“孩儿知道父亲有凌云之志,可皇上如今已经对父亲起了疑心,父亲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失了五弟,无异于自断双臂,还望父亲三思。”

说完,他才缓缓起身,低头退出了军帐。

祁中培跌坐回矮榻上,怔怔地看着散落在桌面上的书,眼角细纹愈发深刻了。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会对祁湛这般苛刻。

或许是因为他早夭的长子和性情大变的钱氏?

又或许是十一年前祁湛那恶狼似的眼神?

可更多的,或许是痛恨当初那个连婚事都无法做主的自己。

那个无能到必须依附祁湛母族势力的自己。

那个无能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钱氏家族覆灭的自己。

这些年他一直都想着将当年的一切抹去,可祁湛的存在,却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那些事情是切切实实存在过的。

所以他便将多年怨恨全部转嫁到了祁湛身上,这些年来一直想尽各种办法打压祁湛,不止一次动过除去祁湛的念头,他的心思明显到连祁灏都看了出来,祁湛又岂会不知?

可这次,他却不是成心让祁湛去送死的。

只是因为他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祁泓对他防备颇深,这次出征并未让他掌管全部的兵力。

九十万大军被祁泓调走了二十万,余下的七十万,一半在那两个副将手里,他自己只剩了不到四十万,而其中三十万,是他精心培养多年,作为以后成就霸业的基石的。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这三十万精兵的。

如今他手里能调动的士兵,算上祁湛带来的十万,也只剩了不到二十万而已。

若是十年前,他带着二十万精兵还无所畏惧,可如今的他面对着五十余万负隅顽抗的北高士兵,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他的体力早就不及当年了。

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让祁湛去出征,不是为了让祁湛去送死,而是用祁湛去赌。

而祁湛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所以这次,他也是想当然的派了祁湛出去。

他从未想过祁湛会不会死。

地上那滩黑紫色的血迹犹在眼前,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祁湛布满伤痕的背,那被剜去腐肉的血窟窿像一双眼睛似的望着他。

祁中培忽地闭上了眼。

他真的想让祁湛去送死吗?

暮色沉沉地笼罩了下来,几处篝火从大地上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犹如夜幕中的繁星,向远处延伸而去。

祁中培推开了帐帘,一眼就看到了静立在帐外的祁灏。

祁中培一愣,问道:“你一直站在这?”

祁灏轻声道:“没有,孩儿回去看了些兵书,刚刚才到这里的,看父亲帐内没点烛火,以为父亲睡了,就没敢打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