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阳公主从安华寺里祈福后,在寺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才下山。
徒步下山的路上,她边走边嘟着嘴抱怨:“这莲雲山如此陡峭,安华寺怎么建在这上面,上上下下的好生累人。”
乔阳公主是先帝的妹妹,今上的姑姑,今年才不过十六岁,正是妙龄。她生的娇俏可人,很是爱笑,如今却是拉着一张脸,很不乐意的样子。
身后跟着的秦延生道:“公主金枝玉叶,难免受不得委屈。若是嫌累,下次倒不如在帝京建一座安华寺,少了折腾。”
乔阳公主听了眼前一亮,正要说好。
负手走在前面的穆庭蔚往这边瞥了一眼,语气淡淡:“安华寺建于莲雲山之巅,香火鼎盛,自有其用意。难道为了公主一人,再大肆修建一座安华寺出来?”
穆庭蔚素来就是这种说话态度,乔阳公主也不恼,反而笑着跑到他跟前去,也不觉得累了:“穆哥哥,你知道我在佛祖跟前许了什么愿吗?”
穆庭蔚不理她,只顾走自己的。
乔阳公主自己说:“陛下身子不好,我主要是给他祈福的,但是顺便也给你求了一个。我求佛祖显灵,让他赶紧赐你一个夫人,免得穆老夫人一直絮叨。听说这寄州城里出美人,如果佛祖真显灵的话,说不定等回去的时候,我就有嫂嫂了。”
穆庭蔚觑她一眼,仍旧不语。
乔阳公主话多,又因为自幼得穆庭蔚关照,不似旁人那般怕他,此时扯了扯他的衣袖,她又问:“穆哥哥,这次沈相本来说安排秦御史护送我来寄州的,你怎么非要自己跟着,我又不闯祸,你还对我不放心吗?还是,你真的觉得寄州美人多,来挑嫂嫂的?”
穆庭蔚凉凉的眸子看着她,不怒自威:“谁教公主的这些话?看来你身边的那些宫人,该管教了。”
他严厉起来,乔阳公主还是怕的,悻悻地撇撇嘴:“不关他们的事,我自己想的。”
接下来的路上,乔阳公主终于安分了。
到山脚下的时候,穆庭蔚目光下意识瞥了眼不远处的客栈,脑海中莫名蹦出一些旖旎的画面来。
“穆哥哥,你想住客栈吗?”乔阳公主问,“可是寄州知府江宇江大人诚心招待,你不是说要住到他府上吗。”
穆庭蔚看她一眼:“上轿吧。”
听他这话,便是去江府的意思了。
“哦。”她应着,乖乖上了轿撵。
——
因为知道秦延生在寄州,尤旋果真躲在家门里不再出去,以免碰到他,再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枝节。
不过元宵出去玩儿惯了,天天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尤旋便只能让底下的小厮们带他去玩儿。
芳芜院有个打杂的,叫陈年,年纪轻轻的,很讨元宵的喜欢。平时也经常带元宵出去玩。
这日元宵练了一个时辰的大字,尤旋难得松口,让陈年带着他出去玩。
元宵走得时候很高兴:“娘亲,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你爱吃的三味居糕点哦!”
“好,”尤旋冲他挥手,“路上慢着点儿,别摔了,拉着陈年的手,不准自己乱跑。”
元宵很听话,乖乖应着,一蹦一跳地跟陈年走了。
寄州城的东市,白天一直很热闹,有捏糖人儿的,卖玩具的,卖冰糖葫芦的,元宵见什么要什么,陈年只管跟在后面付钱。
寄州知府的公子江学文拿着把扇子,悠然地走在街上,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他二十五六的年纪,模样生的倒还算中上,只是周身透着股子放荡不羁,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本是随意地在街上闲逛,不料元宵跟陈年玩闹着撞了过来,直接撞到他的大腿上。
元宵被撞得鼻子疼,眼眶一下子红红的,却也没哭,被陈年扯进了怀里:“不好意思,我家小公子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公子,还请包涵。”
江学文本来打算发火,等瞧见是尤旋的儿子元宵后,他笑了笑,拿扇子轻拍元宵的脸蛋儿:“这不是尤家的小公子吗,你娘呢?让你一个人跑出来?”
元宵不喜欢这人,也不说话。
谁知江学文却突然扯过他,把他抱在了怀里:“小孩子要讲礼貌,大人问话要回答知不知道?”
元宵在他怀里挣扎:“放开我!”
江学文抱着他不放,嘴里说着:“你娘还真是好大的架子,我夫人多次请她过府,她都拒绝,如今你倒是送上门儿来了。”
他说着,看了眼不知所措的陈年:“去,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我请她儿子去我府上吃糖,她想接儿子就自己到江家去。”
说完又顿了顿,江学文想起家中还有贵人的事,补充一句,“让她走后门,别让人瞧见。”
之后抱着胡乱挣扎的元宵就走。
陈年见此就要去追,却被江学文身后的家丁们给拦了下来,最后只能着急忙慌往家里赶。
——
“被江学文抱走了?”尤旋正在练字,听了陈年的禀报后,笔上一滴黑色的墨汁抖落下来,晕染成团。
陈年一脸惭愧:“小的该死!请夫人责罚。”
尤旋没心情责罚他,又问:“江学文把元宵抱走时可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