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庭蔚在大越发生的事, 除了萧飒, 再无人知晓。
没想到沈鸣黎居然会知道这事。
沈鸣黎看着他的脸色, 心情很不错:“镇国公也有屈辱的过去,我还……挺高兴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唇角上扬,眉宇间遮掩不住的笑意看起来很欠扁。
穆庭蔚睇他一眼,神色淡淡:“你道听途说而已,在这儿得意什么?”
“怎么, 没这回事?”
穆庭蔚捏着茶盏,早恢复的淡定, 呷上一口:“自然没有。”
沈鸣黎才不信他的鬼话, 悠悠然地笑着:“若是没这回事, 你一心一意打南岛是为什么?镇国公睚眦必报, 我还以为,你是想复个仇, 给自己找回点脸面。”
“既然有这么一块肉往我嘴里送, 我还不吃?”说到这儿, 他拧了拧眉, “你给大越的齐王和巫奇蛤喇送强弩炮火,给我使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鸣黎扬眉:“这事你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我听闻荆轲太子在来的路上,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说不定就到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
说到这件事上,沈鸣黎也认真了几分:“南岛的事在这节骨眼儿上, 确实是个好机会,时机对你有利。”
“说说看。”穆庭蔚随便看着他案上摆着的书册,眼皮都不抬一下。
沈鸣黎指着那些信函:“当初老头子与蛮夷私通卖国的证据拿出去,就能激起民愤,唤起百姓对你的尊敬与感激。如今恰逢小皇帝病危,无子嗣兄弟,群臣必然拥你称帝。这是第一步。”
“柳悉当初任吏部尚书,为官忠正清廉,朝中有不少人曾经是他的门生,至今对他颇为敬重。等小皇帝禅位于你,你出面为柳悉洗刷冤屈,提拔其子柳从勋,必然得朝臣感激,可扬你圣君之名。这是第二步。”
“南岛大越海产丰富,是块宝地,又被人称为神秘岛屿,曾经消失数百年,若再被你拿下,便是又一大功,你的帝位就会更加稳固。这,是第三步。”
穆庭蔚对沈鸣黎的话不置可否,默了良久后,他道:“老丞相的这些信件流出去,他不免要受人唾骂,遗臭万年。你的丞相之位,也会受影响的。”
沈鸣黎笑着摇摇头:“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我就没打算继续在朝为官。”
穆庭蔚楞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眉头微微皱着。
沈鸣黎喟叹一声:“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累了。这几年就是跟你较劲儿我才能一直走到现在,否则,我早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如今嫣儿回来了,对我来说其他的都不重要,她不喜欢帝京,刚好我也早不想在这里呆了,可以带她四处走走看看,挺好的。”
“你和她……”
沈鸣黎苦笑:“没那么快,慢慢来吧,她愿意留在我身边就好,我也没别的什么奢望。”
“你为相多年,好容易有了自己的势力,门生遍布,个个儿为你马首是瞻,也算闯出了一片天地。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沈鸣黎站在窗外,打开了窗户看向不远处的翠竹:“致远,你我幼年相识,还记得当初一起入京时的一腔抱负吗?”
穆庭蔚走过来,与他并肩而立。
沈鸣黎:“我们读书万卷,不过希望有朝一日实现抱负,有所建树。可入京之后看到的是什么,朝廷**,帝王无能,蛮夷横行,民不聊生。你以一己之力揽狂澜,扶社稷于危难,救百姓于水火。反观我,这几年为了一己之私,只顾着与你作对了,其实也没做过什么实事,倒是学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有时候夜里想到这些,其实挺厌倦的。”
穆庭蔚侧目望了他一会儿,不知所谓地道了一句:“你这辈子,成也沈嫣,败也沈嫣。”
沈鸣黎并不否认:“前几年以为她不在了,我投身朝堂,好事做过,坏事也做过。如今她回来了,我只想把余生用来陪伴她一人。我是个俗人,爱美人不爱江山,不像你,为了天下权势,可以抛弃一切。”
说到这儿,他扬了扬眉,打量穆庭蔚一会儿:“你家那位夫人,真的只是为了儿子娶的她?”
“不是。”
他答得干脆,倒让沈鸣黎意外了一下,之后笑笑:“有朝一日看到镇国公动凡心,却也难得。虽然她未必是排在第一位的,但是不容易了!”他拍拍穆庭蔚的肩膀。
穆庭蔚眉头皱着:“以为你很了解我?”
“怎么,我说错了?”沈鸣黎很感兴趣地跟他掰着手指头,“我给你数数,天下大业必然排第一,你儿子和你母亲应该并排第二,至于你那位夫人嘛……她排第三还是朝臣排第三?毕竟我们镇国公求贤若渴,对自己的臣子也是格外礼遇。我觉得她可能勉强能排到第四位。第四呢,不错了。”
穆庭蔚沉着脸没说话。
他觉得沈鸣黎说的不对,但是自己也没认真想过把尤旋放在什么位置,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没你说的那么不重要。”穆庭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觉得他说的不对。
沈鸣黎眉头一挑,唇角上扬几分,眸中带着三分戏谑:“是吗?那有多重要?”
“没仔细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