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羡慕起那些无知无觉的水来。
而他的汗,也跟那些纷乱的水珠一样,不知不觉中从鬓边滚了下来。
宋皎洗完了脚,稍微擦了擦,趿拉着鞋子去泼水。
一阵夜风带了些许雨点扑面而来,她举起袖子挡了挡,抬头看看没有一点星光的夜空,怀疑这雨要下一整宿,甚至明儿也不会停。
如果是这样,那屋内的那位主子……到底该怎么去霁阊行宫呢?
她一手提着盆,一边抬起袖子挡雨,胡思乱想中,她看到对面的厢房——小缺住在那儿。
有那么一瞬间,宋皎曾想过,要不要去霸占小缺的地盘。
小缺睡的这一间,比她现在这间还要简陋,因为这个收拾收拾权且能够当作卧房,没有客人的时候,魏达魏宁甚至也可以在这儿睡上几夜。
但小缺的那间,则全是杂物,有时候还堆放着预备的柴火之类,只勉强地用凳子拼出了一快能睡人的地方。
可就算如此,宋皎依旧地觉着,如果可以选择,她愿意去睡那边。
她曾经警告过想要攀附太子的宋申吉,说他胆敢靠近赵仪瑄,便是伴君如伴虎,不知何时会自取灭亡。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比如今晚上这场危机,在外公开口之前,她甚至觉着今夜无风无浪,天下太平。
而谁又能知道,外公跟舅舅本以为是好意的三言两语,底下便藏着杀头的大罪过呢。
如果可以,还是该离太子远些。
但偏偏的事与愿违。
之前赵仪瑄不喜魏子谦把他认作豫王,赌气说她巴不得豫王为她而来。
可宋皎知道,赵南瑭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个自己而亲临此处。
但是话又说回来,豫王殿下不会如此,那太子又为何会来呢?
起初她还勉强相信太子只是“无意路过”,但直到现在,她又不是傻子。
她知道去霁阊行宫怕只是借口吧,他明明是……
为了自己而来。
心头惴惴,宋皎竟不知这到底是福是祸。
正发呆,身后屋内是赵仪瑄低低咳嗽了几声。
宋皎蓦地醒悟,急忙提着盆回身进内。
她把门掩上,将湿帕子搭在椅子上,望着赵仪瑄道:“刚才开着门,是不是风吹到了?还是要喝水?”
赵仪瑄道:“你知道外头下雨刮风,只管站在外面发什么呆?”
宋皎道:“是看看天色,瞧瞧明儿是不是会放晴。”
“放晴又怎么样?”他非常敏感地问,怀疑她是巴不得天好了之后,就叫他速速离开。
宋皎立刻捕捉到了这丝敏感,便道:“总是下雨叫人身上怪不舒服的,做事儿也不方便。”
赵仪瑄听她并没有那个意思,语气缓和了些:“明天再说明天的……你听听那屋里是不是没有声响了?你舅舅他们应该都睡了,你也过来吧。”
宋皎张了张口,终于还是认命地走到床边:“殿下……您到里头吧。”
“你到里间,”赵仪瑄望着她道:“本太子怕热。”
宋皎这才发现他的脸比先前更红了,愕然中她下意识地抬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果然烫手。
她一惊:“殿下,您不是不舒服吧?”
宋皎是真怕了赵仪瑄会生病,身上有伤若还在这儿病倒,自己只怕会给盛公公咬死。
赵仪瑄仿佛抖了一抖,终于道:“没有,就是天气太热,你不觉着么?”
宋皎抬头,见那窗户是半掩的:“我去打开窗。”
手腕被握住,赵仪瑄道:“你跑来跑去的让人烦躁,赶紧上来。”
宋皎只好翻身向内,赵仪瑄道:“外衫呢?”
她的心一窜:“我不热。”
赵仪瑄哼道:“这床这么小,你穿这么多,是要热死本太子么?”
宋皎有理由怀疑他的居心,可看着他脸色很不好外加脾气暴躁的样子,只好屈从:“好好,殿下别嚷……还开着窗呢,声音大一点就会传到外头去,别惊动人。”
她本是想让太子注意些,别吵吵嚷嚷的。
谁知赵仪瑄闻言眼波一动,唇角竟多了一点笑意。
宋皎低头把外衫除了,底下是一身洗过无数次的细麻中衣,这种料子当然不如丝绵敷贴舒服,有些硬,但比丝绵要便宜许多。
她一边除衫一边安抚自己,倒也不必在意这些,何况……这儿又不是东宫也不是行宫,许许多多的不便,太子该不至于生出那种想头来。
“你身上……还有香气。”忽然,赵仪瑄冒出这么一句话。
宋皎窸窸窣窣解衣的时候,那淡淡的香气一阵阵地扑过来,无形的手一样缭绕,他简直要受不住了。
“是吗?”宋皎却很疑惑,抬起衣袖又闻了闻:“没有啊?”
赵仪瑄倾身过来,竟在她颈间轻轻地嗅了嗅:“奇怪……”
宋皎本能地一缩,闻言问:“什么?”
“还有,”赵仪瑄望着她,眼神有点惘然的:“你不是刚洗过吗?怎么……还是有。”
宋皎也呆了,忽然心虚:“殿下,会不会是天热,出了汗……熏着您了?”
她昨儿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