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赵仪瑄提出这句的时候,他的语气不是之前呵斥宋皎时候的冷硬,而带着一丝恳切的柔软,这是真正的衷心的提议。
太子低头看着怀中之人,有那么一刻他感觉怀中的人很轻,好像握不住就要飞走似的。
他本来不打算放手,但是他心里清楚,豫王的话,跟颜文语的话都有道理。
“诸葛嵩。”赵仪瑄唤了声。
侍卫长急忙上前:“殿下。”
赵仪瑄道:“你带宋侍御跟着程夫人走。”
诸葛嵩答了一声是,上前将宋皎接了过来,破天荒地又加了一句:“殿下放心。”
颜文语总算松了口气,她不想跟太子彻底的撕破脸。
因为她也没有十足把握,若是惹怒了太子,后果将如何。
毕竟太子殿下的脾气人所皆知。
如今见赵仪瑄竟真的肯退让,她倒是有些意外了,深看了太子片刻,颜文语把心头涌起的话压下,只道:“臣妾先行告退了。”
“等等。”是赵仪瑄开了口。
颜文语一怔。
太子举手,将身上外面的一层暗团龙纹轻容纱罩衣脱了下来,轻轻一抖给宋皎遮住了头脸,才轻声道:“去吧。”
颜文语看着他的举动,眉峰忍不住蹙了蹙,却终是转身带了人出门了。
就在诸葛嵩抱着宋皎,跟随颜文语出了大理寺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在街对面站着一道黑色的影子。
那是朱厌,他就像是一个大白天出现的幽鬼,一身黑衣,苍白的双眼蒙着黑色的布条,头发散乱,手持藤杖站在那里。
虽然诸葛嵩没有出一声,但他还是看见了朱厌向着他、或者说是他怀中的人,缓缓地露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颜文语却是没有注意到对面还有个瞎子,只忙着吩咐:“侍卫长,请劳烦把夜光送到车中。”
诸葛嵩扫了朱厌一眼,却见他缓缓张口,那个嘴型,却像在叫:“夜光。”
就在诸葛嵩陪着颜文语一行,护送宋皎离开,后脚赵仪瑄便出了门。
在街对面,原本站着的朱厌此刻已经跪在地上,他跪的极虔诚似的,额头贴着地,黑色的衣摆都敷顺地伏在地上。
赵仪瑄刚要上车,忽地看见他,便停了一停。
就在这时,朱厌忙爬前了几步:“主子!”他颤声地叫了声,却不敢抬头。
太子默然看了他片刻:“把这件事查到底,你就能留在京内。”
朱厌猛地窒息似的,又忙道:“谢主子开恩!”
赵仪瑄并未再多看他一眼,面色冷峻地上车而去。
车驾向前,盛公公还回头往此处张望,直到马车转弯,朱厌仍是趴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而等到豫王众人出大理寺的时候,那道黑色的影子早就不见了踪迹。
接下来两天,程府接了程子励的尸身,操办丧事。
颜府那边怕颜文语顾不过来,颜夫人于氏同一个媳妇,带了好几个管事嬷嬷过来帮她照应。
有几个嬷嬷经验老道的,负责去照看陪伴罗氏,有几个便负责外间的丧仪等等。
而宋家那边,颜文语也通知了魏氏,毕竟这是宋皎的亲生母亲,也是她最牵挂的人,不管魏氏如何,她也是真心疼爱宋皎,有她照顾,对于宋皎的恢复大有好处。
小缺跟宋明因得知消息,也赶来程家帮忙,不必多说。
里里外外都有了帮衬,颜文语并不觉着操劳,她最担心的还是宋皎。
宋皎额头的伤并不要紧,可她心里如何,颜文语不敢多想。
让颜文语意外的是,虽然赵仪瑄留了个诸葛嵩跟着宋皎,但几乎就在宋皎来的次日,盛公公亲自把一个小宫女送了来。
这小宫女生得过于眉眼秀丽,虽年纪小,却透着一股机灵劲。
盛公公道:“这个小丫头叫青青,她在东宫犯了错,本是要打死的,是因宋侍御求情而得了命的,她听说宋侍御生了病,便主动地要出来照料,以后就叫她跟在宋侍御身边吧。”
颜文语知道这怕是叫这丫头过来近身地“监视”,照料还在其次,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盛公公入内看过了宋皎,出来又问道:“到底情形怎么样?”
颜文语道:“劳烦公公回头禀告太子殿下,夜光的伤并无大碍,不过还要多调养两天,请他安心。”
盛公公长叹了声:“我可是一把年纪了,没想到仍能看到想不到的光景,夫人你那天没在,你可不知道,要不是咱们太子殿下及时地那一拽,哼,宋侍御这会儿哪还能是‘并无大碍’,她啊,早就已经……”
盛公公皱眉,看着颜文语道:“这孩子的性子怎么这么烈,平日里和和软软的,谁都能捏一把似的,怎么竟然能……太子殿下并不是故意瞒着她的,只是想先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好给她交代啊!殿下为了她可是一片苦心,她怎么就……”
沉默了片刻,颜文语开了口:“公公,你们都想错了。”
“什么想错了?”
颜文语有些难过的:“你们都觉着夜光是在恨太子,其实她是在恨她自己。”
盛公公一怔,颜文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