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时,周百户也总算是知道自己该退了,于是又道:“听闻大人明日便要随着殿下去永州,卑职只愿大人这一去,顺风顺水,马到功成。尚不知日后还能不能跟大人有相见之时,也期盼大人能够在朝堂之上有所建树,青云直上,这也是百姓之福!”
宋皎虽然觉着这些话甚是熨帖,却知道有人未必爱听,便温声道:“就跟周大人共勉吧。”
周百户行礼过后,退了出去。
几乎是在周大人才离开,里间,太子殿下缓步走了出来。
他一时没有靠前,只站在门口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宋皎。
宋皎垂眸道:“殿下怎么了?”
赵仪瑄这才走到她身旁,一手摁着桌子,一边俯身。
终于,在宋皎的唇角上,他轻轻地亲了两下,才含笑道:“之前……辛苦夜光了。”
宋皎并没有看他,只轻声道:“殿下开心就好。”
赵仪瑄的眼神一沉,手抚住她的脸颊,打量她的神色。
目光最终落在她的唇上,来回地逡巡。
她的唇是极软的,又香又甜,总是会让他魂不守舍,失了自控。
怪不得会弄破了。
终于,太子道:“当然,本宫自是开心。但宋按台这方面的‘天赋’,仿佛……还有待精进。”
宋皎的手微微握起来,却终于简短地答道:“是。”
仍是没有看他一眼。
赵仪瑄的眼中隐隐地冒出几许火色,抚住她脸颊的手稍微用力。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要发作。
但最终却又放开了。
太子站直了身子,将手负在腰后:“好,你便歇着吧,好好地把身子养一养再说。”
他转身离开了。
是夜,宋皎本想去看看小缺,不料小缺叫丫鬟来跟她说,不用担心,他好着呢,也不必特意跑去。
至于诸葛嵩那边儿……宋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去为妙。
到了夜间,外头仿佛起了风,一阵阵地刮着窗户。
宋皎睡了一觉醒来,翻来覆去,便披衣下地。
外头的内卫闻声现身:“宋按台有什么吩咐?”
宋皎道:“哦,没什么别的,不用劳烦,我只是想写点东西。”
内卫退了出去,不多时,却送了一碗汤进来:“是殿下吩咐的,若是按台醒了,便进一碗补汤。这是当归补血的,按台若不喜欢,可以再熬别的。”
宋皎听到“当归”两个字,一笑:“这个很好,多谢。”
内卫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宋皎研了墨,提笔坐了半晌,望着外头风吹树动,影子摇曳,突然想起白天跟太子在桂花树荫之下,心头禁不住一阵悸动。
喉咙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放下笔,捧了那碗汤,慢慢地一口一口喝了。
而今夜,同样有些浅眠的,却还有太子殿下。
相邻的内堂之中,赵仪瑄搁了笔。
将手中才写成的折子看了一遍,太子合了起来:“八百里加急,送回内廷。”
金寻卫上前接了过来,又悄悄退了下去。
太子又问:“宋按台睡了没有?”
李卫长上前:“先前睡了一觉,又醒了,奉了当归补血汤,也喝了……如今正在那里,像是在写什么。”
赵仪瑄唇角微微上扬。
岳峰这里的事情完结了,宋皎当然要写折奏回御史台的,这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李卫长悄声道:“殿下,明日还要赶路,不如早点歇息罢。”
赵仪瑄摆了摆手,他看着窗外……如此良辰如此夜,明明近在咫尺,却偏不能亲近。
不过倒也罢了,别的不念,只念在她的身子已经承受不起。
但是想到白日的那一番情形,心底却又像是有点火苗摇曳。
太子起身,披了一件衣裳,往外走去。
赵仪瑄走了两步,果然看到宋皎的房中有幽微的灯火之光,淡黄的光芒自窗口散了出来,有些许微微的暖。
他本想过去,可又改变了主意,从廊下绕了绕,他果然看见了那人。
窗户半开着,她坐在桌前,肩头也披着件外裳。
手中捏着一杆毛笔,正垂眸沉思,想了片刻,才又落笔写了几行。
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柔和的烛光,将她专注于思索的神色照的格外的静婉动人。
赵仪瑄看着这般可堪入画的一幕,不由想起之前她直达天听的那封弹劾折子。
当时她写那折奏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是现在这般?
太子并没有去打扰宋皎。
他转身出了院子,正要回房,突然听见一声古怪的叫。
“什么声响?”赵仪瑄随口问道,觉着那声音有些熟悉。
“回殿下,是宋按台那名侍从带的驴子。”李卫长回答。
“那头驴……”赵仪瑄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有意思。”
那头驴子竟然千里迢迢地跟着宋皎来到了岳峰,它竟有这等福分。
或者,人不如驴。
长夜无眠,太子便想去看看此驴,循声走了片刻,却见前方人影闪烁,原来是两个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