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过一句,像他从前的一位朋友。”
“只这一句话,却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李琯的表情逐渐狰狞,“远在西南的霍无心写了一封信寄来皇宫,逼问云贵妃那个孩子的真实身份。他打着拥护自己儿子做皇帝、而他握权的好梦呢。”
“信如潮水,霍无心急切不已,马脚频露,从来没想过皇宫里那对母子会有怎样的下场。”
“那一天,西靖王妃来云贵妃宫中小坐闲聊,还送了云贵妃礼物,她走不久后,皇帝的銮驾到来。”
李琯露出一丝美妙的怀想。
“蔺其姝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永远不可能翻出那封六年前已成灰烬的信纸。可那信上的内容,时至今日还一一浮现在我脑中。”
“‘你在犹豫什么,事情败露焉能有命?为何不先下手为强。’我捧着礼物往外追,主动撞上皇帝人马,我摔得头破血流,然后告诉皇帝,王妃的东西落了没拿。”
李琯笑开,他被自己的血呛到,可他依然不管不顾地笑。
“多么拙劣的谎话,但皇帝信了,查了,这世上再也没有西靖王府。”
“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在想,皇权富贵真是好东西啊……”
蔺怀生抽出李琯心肺的刀,但他自己竟然也开始嘴角流血。
“你在水里……”
李琯不可置信,蔺怀生却拍开了他想来抚摸的手。
“咳咳,表哥骗了我千百次,什么都骗,我骗你一两次,不算过分吧?”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回摆满香炉的桌旁。蔺怀生把一个个香炉推倒,香块四处滚落,其间一点未灭的星火,遇上可以吞吃的绸缎锦子,便逐渐燃烧。
做完这一切,蔺怀生回到李琯身边,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你我今日总归要死,但阵仗大些更好。”
“姐姐死时也有一场火,但她冰清玉洁不怕火淬,但你我不配。我们都是恶人,死后还是不要留全尸了。”
注定要死,李琯也疯魔,他声如残烛,嗬嗬地笑问。
“生生……这算殉情么?”
“不是。”
火光之中,蔺怀生的眼睛却冷漠非常。
“我只是不想把命留给别人。他们通通不配如愿。”
这是笑他痴心,李琯闭上眼。
但他拥有了死后的蔺怀生,总归胜了一点。
……
便这样吧。
……
秋水寒蝉,白雾青烟。佛寺于清晨鸣钟,山间回响,鸟兽皆闻。
慈悲眼下,蔺怀生静静坐着。他一身朴素僧衣,长发尽散,有人为他梳头。正是师岫。
“蔺怀生已死。天地之大,四海可游,为何要选这一步?”
蔺怀生闭目。
“我意已决。”
“你若不愿帮忙,烦请移步。”
很轻的,师岫似乎为他叹了一声。
“宫殿大火一日,李琯身死,皇帝病重昏迷,朝野动荡。晏鄢疯了,无知所踪。而江社雁查清真相后,与闻人樾力排众议,洗刷昔日王府冤屈。如今王府焕然一新,只待旧人。”
蔺怀生道:“大师劝了我好几日,婆婆妈妈,实在不像方外之人。”
师岫照旧被他伶牙俐齿挤兑,倒也不怒,淡笑道。
“是。”
“我修禅心,但多年参悟不透。”
蔺怀生讽道。
“菩萨借你皮相,但你不过是个藏污纳垢的大俗人。”
“破酒戒,还破杀戒。”
师岫怕蔺怀生后悔,纵一片好心,但蔺怀生曲解来反问。
“你日日为皇帝讲经,伺机向他下毒,如今皇帝重病卧榻,但有太医在,到底苟延残喘。功败垂成,你不后悔?”
“李琯为权,你又为了什么和他同流合污?”
剪子剪下一缕青丝。
师岫笑叹:“三千烦恼丝,你都要剪去了,却怎么还满心烦扰?”
言毕,师岫口吻中流露一丝揶揄:“猜不到么?生生分明猜对过。”
但他也不要蔺怀生绞尽脑汁。
“我与李琯,同父异母。”
“父亲拥兵自重,但终是痴心妄想。危难之际,父亲旧部送我逃了出来,入寺避祸。兜兜转转,我与李琯相认。蔺其姝比你年长许多,她素有判断,也知道霍家本有一个儿子,所以她猜到了我的存在。”
“我真想杀了你。”
师岫的手指轻轻搭在蔺怀生嘴边。
“佛祖座下,切莫妄言。”
“师岫,纵佛祖座下,你与我又有谁真的虔心。”
长发寸寸短,情丝寸寸长。师岫未应。戒律清规,他一一破尽,但不必言尽。
良久。
“我回白鹿寺后将自请受罚,佛棍铁心,生生,你今生应不会再见到我。”
僧袍拂过蔺怀生脸颊,师岫从蔺怀生手中摘下那串他给的佛珠。
“你要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