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栗回头,那眼神里有一堵墙,将谈恪阻绝在外。
谈恪不知道谈启生在里面到底和谢栗说了些什么,他有些心慌,不自觉地再次呼唤谢栗的名字,催促着他。
谢栗却扭头去看方教授,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方教授朝他微微颔首,又叹一口气。
谈恪一头雾水,看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谢栗低着头不看他,只轻声地说:“谈伯伯托我转告你,你必须在这个月内把你妈妈的骨灰从坎儿城迁回来。”他看着谈恪,“否则他不同意我们谈恋爱。”
“他在胡说什么?”谈恪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不要管。”
谢栗绷起脸:“如果你不答应他的愿望,我也不同意我们恋爱。”
谈恪气得差点失语,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盯着谢栗,像一头在暴怒边缘的狮子,谢栗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露出锋利的犬齿一跃而起,咬中来犯者的脖子。
但谢栗梗着脖子,扬起自己的要害毫不退缩,态度十分坚决。
谈恪不自觉地深深吸气,想要压下心里翻腾的熊熊怒火。他捏着谢栗的肩膀,语气沉得像坠了千斤铅块,用尽最后一丝耐心:“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谢栗盯着谈恪的脸,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他以为他正在逐渐接近谈恪时,他就被告知并不是的。他所了解的只是谈恪想让他了解的,而海面浮冰下还有更深更大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呢。
谢栗想不通,他觉得失望,在他已经完全向对方张开自己后。
谢栗仍旧扬着头,他扬着头是为了不让失望从自己的脸上流露出来。
“那好吧,我要走了。”他不再看谈恪,回头和方教授道别,“方老师,我师姐一个人在下面住院,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谈恪没有拦他,任由他越走越远,直到谢栗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病区楼层的拐角。
谈恪把手重新插回口袋里,对谈忻说:“我去安排手续,你和爸说一声,叫他早点准备。”
谈忻惊疑不定,拉住他:“你要让他准备什么?”
谈恪冷冷地扔下六个字:“准备出国治疗。”
谢栗走进唐湾湾的病房时,正有两个医生一坐一站,围在唐湾湾的床前。
谢栗走过去时,只听见医生劝唐湾湾再仔细考虑。
唐湾湾的态度很坚决:“你们真的不用劝了,我自己已经想好了,知情书什么的,我自己也可以签的,对吧?”
两个医生再没什么好说的,只好离开。
唐湾湾看见谢栗回来,朝他招手:“小栗。”
谢栗是个聪明孩子,他已经猜到唐湾湾准备干什么了。他不禁有些替唐湾湾担忧起来:“师姐,你真的不打算再想想吗?”
唐湾湾笑一笑,脸上好像恢复了一点血色,仍然苍白,但不再那么虚弱的样子。
她说:“不想了,我已经想明白了,及时止损。”
谢栗哑然。
他来的晚,知道一点唐湾湾的事,还都是从程光嘴里听说的。
唐湾湾读博前才结的婚,丈夫在邻市工作,结婚的时候也闹出了一点风波。
下午他回学校,忍不住又去问程光。
程光站起来把办公室门关上,这才说:“唐湾湾当时是为了读博才结婚的。”
谢栗张大嘴。
“她家里本来不太同意她读博,毕竟担心读出来年龄太大了会影响生育吧。”程光说,“老板也知道,当时老板还亲自去给她父母做工作。”
“所以最后她就用结婚交换读博了?”谢栗追问。
程光点头:“差不多吧。她父母可能是觉得只要结了婚,后面就有保障了吧。”
“所以师姐就同意了?”谢栗愤愤不平,“她怎么会答应这么蠢的事情?”
程光叹口气:“唐湾湾也很难做啊。你想想,从她父母的角度,他们觉得一个女生的幸福就是相夫教子。他们的想法是错了,但这种错本身不是他们的错,是时代变化太快他们跟不上了,可不管怎么说初心都是好的,是希望唐湾湾幸福。唐湾湾也没办法伤害父母的感情。”
谢栗立刻摇头:“不对,不是这样的。”
“他们可以认为师姐的幸福就是相夫教子,但是不能因为他们觉得师姐的幸福是相夫教子就强迫师姐去相夫教子。”谢栗不带喘气,差点舌头打结,“师姐她是个人,不是个东西。她怎么选择,要怎么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哪怕她这辈子都不幸福,这也是她的权利。别人怎么可以剥夺这种权利?师姐错就错在把这个权利让了出去,让别人以为可以操纵她的人生。”
程光被他师弟的一番话堵得接不上来。
谢栗却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出办公室,小胸脯一鼓一鼓,那样子好像要去和人茬架。
他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其实他自己也是这样愚蠢的。
他在一开始就把主动权交了出去。他心里有很多想法,很多疑问,他却没有说出来,反而指望着谈恪会自己来和他说清楚。
他给了谈恪一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