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声招呼:“抱歉,安妮塔,接下来我对艾尔海森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尖锐。你要是介意,可以先回房间休息。”
“没关系。”我垂着眼,憋着笑,小小声地说道,“你请继续,不用在意我。”
提纳里轻点下头,接着板起面孔看向艾尔海森。
“虽然我没有当过丈夫,更没有当过父亲,但我至少知道,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最重要的不是金钱名誉这类身外之物,而是深藏在心底的那份自制力与责任感。”
艾尔海森没接话,只静静地听着,似乎也在对提纳里接下来正要说的话语感到好奇。
提纳里顿了顿,继续道:“男女双方一旦结成婚姻关系,就必须各自承担应有的义务。感情虽然是婚姻的基础,却构不成婚姻应有之重。我想,这些话本不该由生论派出身的我来对你说。”
艾尔海森点头,仿佛在表示认可。
提纳里:“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当初看到你们二人互表心意,我打从心底为你们高兴。然而,艾尔海森,若是你交给我们的是一份差强人意的答卷,赛诺和卡维暂且不提,至少我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你的。”
艾尔海森抿了抿唇,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他蹙起眉:“我不理解,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
我双手掩面,竭力忍了半晌,却还是破了功。
我脊背一弯,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笑得好大声。
我这一笑,提纳里也懵了。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们了。”
我先对提纳里说:“身体不舒服的事,我从来没对艾尔海森提起过,所以也不能怪他。”
顿了顿,我又将目光转向艾尔海森。
我歪着脑袋,斟酌片刻,最后简洁明了地吐出四个字。
“我怀孕了。”
提纳里随即将手里拿着的检查报告递了出去。
艾尔海森迟疑了半秒,抬手将其接下。
他的目光逐字逐行地在报告上缓缓碾过去,仿佛正在阅读一段生涩难懂的古文字经书。
他久久地注视着那行标红加粗的句子,脸上的神情逐渐由淡然蜕变成惊愕。
艾尔海森沉默了半晌,向提纳里征询道:“抱歉,请问可以暂且回避一下吗,我想和安妮塔单独谈谈。”
见如此,提纳里自然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出于鼓励与劝慰,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起身告辞。
-
提纳里走后,偌大的客厅陷入尴尬且沉默的氛围中。
艾尔海森又将报告慎重地读了两遍,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神色也变得晦暗不明。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懊恼,总之,半点愉悦的神态也无。
艾尔海森的反应不禁令我在心底打起了退堂鼓。
我忍住委屈的情绪,强装镇定,用明快的声线说一句:“你要是不乐意,明天我们就去办离婚,孩子我可以自己养。”
“……”
艾尔海森眉角一抽,冷声道:“你在说什么糊涂话?”
“那你黑着张脸做什么?”
“我只是不明白。”艾尔海森轻轻吸了口气,缓声问,“既然身体不舒服,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没想到自己怀孕了啊。”
“那为什么不让我带你去医院?”
“……”
艾尔海森不提这事儿还好,他这一提,我心底更是委屈。
“可是你出门了啊,你不在我身边啊,你要让我怎么办嘛。”
艾尔海森听出我声线中的颤抖,不禁垂下眼,乌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那锋利的下颌线绷紧又松开,接着,唇边逸出一声轻叹。
“对不起。”他说。
我背过脸去,深吸口气,闷着声说:“没关系,我不在乎,反正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艾尔海森沉默了两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寸一寸地向我贴近。他将手掌摊开,缓缓地、轻轻地,隔着衣料,贴在了我小腹的位置。
“以后不会了。”艾尔海森的声音因认真而显得有些低沉,搅碎了我心底淡淡的酸涩,“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有我在。”
我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踌躇良久,我轻声问:“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想。”
艾尔海森答得很快。
他抬起搭在我小腹上的手,将遮住我半边脸颊的长发捞回我耳后。他温热的指腹沿着我的耳廓一路抚下来,停留在我耳垂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因为。”艾尔海森说,“这是我们的孩子。”
“嗯,我们的孩子。”
“生下来吧?”艾尔海森轻声问道。
我垂眼,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