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宣带人冲进李阆房间的时候,李阆的尸体高高悬在房梁上,已经咽了气。
房间内站着几名宫廷的内侍,为首一人对纪明宣躬了躬身,“奴才们奉君太后懿旨前来办差,既然贵君殿下来了,李老爷的身后事奴才们再不便插手,就此告退。”
“你们别走!你们这些杀人凶手!还我爹爹命来!”本以为自己一朝得志,李阆的下半辈子再也无后顾之忧。然而纪明宣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君太后竟会对亲生父亲下毒手!
纪明宣悲痛之余扑了上去,大有替李阆手刃仇人的架势。
然他身边的侍从都认得对方为首乃是端贤宫副总管,君太后跟前的红人。对方又口口声声说是奉君太后旨意而来,此刻就算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上前造次。
侍从无奈只能拉扯劝阻纪明宣,端贤宫的人则趁机溜走了。
纪明宣抱着李阆的尸身大哭一场,他安葬了李阆后回宫已是深夜。今晚凤霆筠留宿在太庙并不在宫中,纪明宣悲愤交加闯入端贤宫吵闹着要见君太后轩辕元煦。
君太后命人放他进殿,纪明宣连礼也没行就冲到君太后面前怒吼着,“为什么杀我父亲!你到底是何居心?”
“贵君,你要懂得尊卑,本后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君太后说话倒是不急不缓,挥挥手屏退了全部侍从。
纪明宣高高地仰着头,“君太后可别忘了,当初若没有我,你们怎么可能会拿到纪天骄谋反定罪的书信?你还说过会论功行赏,难道就是现在这样下旨将我父亲逼死吗?这哪里是论功行赏,分明就是恩将仇报!”
“贵君,你现在在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君后,你想得到的不都已经得到了吗?”君太后睨着眼睛冷笑,“你是什么身份?有凤来仪的小倌又是什么身份?他配当你父亲吗?”
“他生我、养我,这辈子都是我的父亲!”纪明宣的眼泪夺眶而出。
君太后神色不屑,“他生了你不假,但他从来没养过你。俗话说生父不比养父,这二十年来薛崇璟将你带大,纵然他对你不好也是你名正言顺的父亲。你连他都可以去衣杖责,难道还会在乎一个青楼小倌的生死?”
君太后的话令纪明宣身子一颤,他盯着君太后好久,语气不无威胁,“您就不怕臣侍将实情禀报给皇上吗?您就不怕轩辕氏的阴谋败露吗?”
“实情?阴谋?什么是实情?什么是阴谋?”君太后哈哈大笑,“实情就是你怨恨养父,阴谋就是你为了报复,故意引诱纪天骄为你抄写经书,然后将她的字迹都誊沓下来编造成谋反的书信。贵君,你的心肠真够歹毒的!你觉得皇上要是知道了,她还会喜欢你吗?”
“我、我还不都是受了你和凌陌晓的指使与迷惑!”纪明宣原本一直挺立的胸膛开始不停的颤抖,说话的口吻也变得怯懦。
君太后眼中射出两道凌光,“你不是受旁人的蛊惑,你是受了心魔的蛊惑,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后这辈子最看不上两种人,一种是唯唯诺诺的懦夫,另一种就是你这般的,凡事总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做了坏事还找借口不肯承认。本后实话告诉你,别以为当了贵君就可以耍弄你那些个小心眼儿。君后斗不过你,你试试和本后斗斗?如果你安分守己的话,本后不介意在后宫赏你口饭吃,可若你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本后绝对不会姑息,李阆的死只是给你一个教训!来人,送贵君回青鸾宫!”……
“纪小姐,此去边疆路途凶险,这些药你带着,万一有个用处。”耿六姐将几瓶伤药塞进天骄的包袱里,“我打听过了,这次负责押解的头儿是生面孔,另一个则是宋成。我已经叮嘱她,叫她沿途多关照你。”
“多谢六姐。”天骄扛着刑枷对耿六姐躬了躬身,“自我蒙冤入狱之后,只有六姐你待我如初,我纪天骄倘若侥幸有朝一日能重返凤都,一定报答六姐的大恩大德。”
“哎,纪小姐,你拿我当朋友,我才把你当姐妹。只可惜我被降了职,没资格一路护送你。”
“是我连累你了,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到排挤。”耿六姐在大牢里处处维护天骄,终于惹怒了那些趋炎附势之徒,被从牢头的位子上撸了下来。
耿六姐嘻嘻一笑故作不屑,“这不算什么,别再提了。”
天骄又低声问,“上次我托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耿六姐警觉地看了看四下无人才说:“陆小姐一直在逃,人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听说轩辕大将军派兵围了凤都与外埠的两处安恬郡府,可宅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别说人影儿,连只耗子也没瞧见。”
“这么说赫嵘很可能还活着?”
“应该是!大理寺一直没有撤销对陆小姐的通缉,陆小姐十有**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了。”耿六姐的话令天骄心安了不少,她再次对耿六姐表示感激。此刻天光放亮,五更锣响,她也要随即动身了。
耿六姐亲自领着天骄出了牢房。院子里已经有差役在等候。天骄除去三十斤重的死囚枷换作二十斤的发配刑枷,依旧被钉死了手铐脚镣。负责押解的差役有两人,为首那个长得面目凶恶,天骄稍稍看她,便被她狠狠一棍子扫在腿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