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想起自己对阿宝的期望:如珍似宝,日子过好。
可他们父子,以后再小心谨慎一点,脚踏实地又再机灵一点,日子会不会过得更好呢?
王阿宝在床上硬生生地挨了三个月。
然后重新走上了繁华的街头,继续去拉黄包车。
只是这一次,他的面上再没了从前勃勃的生气。
一场毒打,彻底打没了他对男女情思的一点向往。
彻底打散了他和其他黄包车夫格格不入的希望。
而王有才和王阿宝这对父子并不知道,这一次在他们看来已经是生活“毁灭性”的打击,只是这座举国闻名的繁华都市,给他们的小小见面礼。
他们不知道,在未来的每一天,每一次被生活当头一棒后,他们会懂得越来越多的“道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后来,王有才和王阿宝,在这座城市认真、拼命地过着每一天。
但从“识时务”开始,他们陆续懂得了“低调谦虚”、“内敛少言”、“不多管闲事”、“装傻”、“只说漂亮话”、“少交朋友”……
王阿宝最后懂得的道理是不要“善良”。
因为他的父亲王有才,在失去了当铺的工作之后,找了一个给夜总会看门的工作。
某天,在去上班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躺倒在地、奄奄一息似乎生命垂危的老人。
老人和他说,自己急性病发作,呼吸都要喘不过来、没有力气站起来。
问王有才能不能去前面的药店帮他买盒特效药。
王有才心生不忍,想起了自己因病去世的母亲,于是他停下了脚步问老人要帮他买什么药。
老人说:“前面是我常去的药店,你就和老板说,要特效药,三盒两剂……”
老人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王有才对药品一窍不通,并听不出这话里的蹊跷,急匆匆地便往药店跑。
果然,药店的老板听他说完什么都没问,就从身后柜台拿了几盒药递给他。
王有才甚至好心地问:“能不能给我一杯水,老人家快不行了,得马上吃药。”
药店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给他递了杯水。
王有才回到原地看着老人家和着水吃了药后慢慢平缓了呼吸。
为了报答他,老人家甚至给了他两枚大洋。
他推脱不得,像做梦似的怀揣着两枚大洋回家,决定和阿宝说,做好人好事果然是会有回报的。
然后,他没能回到家。
在回家的路上,一队穿着警服的人在搜寻间谍,看见了他手上揣着的两枚大洋后,看了看他的脸,领头的那人冷酷无情,直接开枪,正中他的胸膛。
王有才至死都不知道。
原来他以为的做好人好事只是被人利用,拉他做了“间谍。”
而后来等警卫搞明白事情原委后,气冲冲地找到王有才家,告诉王阿宝,都怪你爹蠢笨如猪,被人当了挡箭牌。
“但是我们厅长仁善,知道抓错人后,特地让我们来给你送补偿。”
趾高气昂、语气不耐的警卫们说完后就匆匆走了,丢下了一十枚大洋。
一十枚大洋,一条命。
王阿宝给王有才下葬的那一天,少年在坟前哭得撕心裂肺、形象全无。
“爹,咱们做人还有一个道理,您都没搞明白。”
“不要善良。”
王有才死后,上海无人知晓的角落少了一个看门人,上海繁华的街头少了一个黄包车夫。
王阿宝去从军了。
不是出于什么振兴祖国的伟大理想,他想给他爹报仇。
他想有朝一日亲手血刃那几个事情都搞不清楚、无辜害人性命的警卫,那几人的脸,他牢牢记在心里。
或许是当黄包车夫多年,见惯了各色人脸多少机灵、谨慎、识时务了许多,又心有仇恨,激发了潜力。
王阿宝居然混得挺不错。
几年之后,他被委派了一个任务,是给组织的一位秘密人员传递消息。
秘密人员在敌军政府混到了高层,身份至关重要。
可是在这个人人都爱插间谍的年代,阿宝的任务也不知被谁泄露了。
在约好的接头地点,那位高层没有出面,而是组织埋下的另一个暗桩主动暴露了自己,时间紧迫,警方马上就要过来。
那枚暗桩已经注定牺牲,组织不想再牺牲阿宝。
于是,那枚暗桩告诉阿宝,随意找一个路人过去传递消息,让阿宝顺势身退。
暗桩匆匆说了几个方法,给他指定了街上的一个随机人选。
是个黄包车夫。
暗桩说自己五年前就用这样的方法脱身过。
阿宝原本要动的身子僵在了原地,“五年前?”
他转回头,身子仿佛尸化的木头人,动一下都费了全身力气,声音低不可闻。
暗桩没听清,面上沉重:“这也是无奈之下的万全之策,你出去后如果还有余力,如果警方来得晚,那个黄包车夫可能,也没事。”
王阿宝面上彻底失了血色。
暗桩走后,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