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轻稚却全不在乎,她一门心思听课,想要学会这一手简单的欢喜调,待到上午课结束,沈轻稚已能磕磕绊绊弹奏一曲。
虽不够动听,却能成调。
课毕,沈轻稚也不在书房多做盘桓,她利落起身,转身便要踏出珠帘门。
然而今日却有人开了口:“沈妹妹。”
沈轻稚脚步微顿,她偏过头来,借着正午明媚的日光看向开口之人。
王夏音往前走了两步,她眯了眯眼睛,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还没恭喜沈妹妹,得了太子殿下的赏,这在咱们春景苑可是独一份。”
王夏音的声音一如既往动听,沈轻稚眉目之间的笑意也越发灿烂:“不过是侥幸罢了,姐姐若是得送,说不得太子殿下也会给赏。”
“姐姐这般得殿下恩宠,不如也试一试?说不得就会得偿所愿。”
她如此说完,不管王夏音是如何脸色,转身便走。
有了这个小小的荷包,沈轻稚在春景苑的日子可谓是翻天覆地。
一日三餐都有朱兴海手下的小黄门亲自上门询问,每到饭时都殷勤送来,绝不叫沈姑娘等待半分。
在朱兴海的带领下,整个春景苑都殷勤备至,沈轻稚不用张嘴说半句话,就能有人把她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如此过了几日,突然清闲下来的戚小秋对正在晒太阳打络子的沈轻稚道:“姑娘当真厉害,果然如同您所言,三五日不过,日子便好起来。”
戚小秋叹道:“如今就连吃用的水都有人早晚送,生怕姑娘为此发怒。”
沈轻稚手里飞快打出一个平安如意结,轻轻笑道:“我哪里会随意发怒,我这么好的脾气,自当是温和有礼的。”
这话说得颇有些逗趣,戚小秋那张寡淡的脸也跟着有了些欢喜气,她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原我来跟着姑娘的时候,同屋的姐妹都劝我,说留在尚宫局才能晋升,平白无故跑去跟着一个侍寝宫女做什么,疯了不成?“
戚小秋跟了沈轻稚小半月,虽不能说全然看清沈轻稚的为人,却也能知道三四分。
沈轻稚不喜藏着掖着,一句话拐到昌平去兜个圈子,她要身边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个性子,其实同戚小秋最是相合。
戚小秋便也敢如此直言。
沈轻稚其实也有些好奇,她之前问过戚小秋为何会来自己身边,但当时戚小秋说人往高处走,尚宫局顶天就是管事姑姑,在宫里行走虽也体面,却到底不如宠妃身边的姑姑那般得势。
在得宠的贵人身边伺候,那是当真能横着走。
但现在,显然戚小秋是已经把信任交付与她,给她说了实话。
戚小秋抬头看向沈轻稚,唇边缓缓勾起笑意,这般率真,才有些青春少女的模样。
“姑娘,我来姑娘你身边,是表姑亲自同我说的,”戚小秋轻声细语同沈轻稚说了她跟瑞澜的关系,然后继续道,“咱们一同在坤和宫听课,我同你虽未亲近,但也知道你极好相处,因此心中并未如此抵触,于我来说,伺候姑娘和留在尚宫局,其实并无不同。”
“既然表姑开了口,那我便来了,”戚小秋道,“就这么简单。”
有些事原本就是极为简单的,并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有那么多暗算诡计,戚小秋给沈轻稚做宫女,不过是上面安排罢了。
沈轻稚同眉目含笑的戚小秋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是啊,许多事就是这么简单。”
沈轻稚把手中平安如意结打上最后一个扣,然后把她轻轻放到戚小秋手心中。
“但你来了我身边,我便要让你过得比尚宫局更好,”沈轻稚眉眼弯弯,“这也是给瑞澜姑姑面子,对吗?”
戚小秋觉得喉咙有些哽塞,她深吸口气,闷闷嗯了一声:“是。”
沈轻稚仰头看向外面天光。
半月过去,此时已是三月中旬,春日的暖光在一阵又一阵的和煦光景里越发耀眼,枝头的新绿已经染了整个长信宫,姹紫嫣红的花儿迎风摇曳,彰显着自己妩媚的身姿。
春日盎然,柳亸莺娇,自是人间三月天。
沈轻稚微微合了合眼眸,突然问:“小秋,春衫可曾送来?”
戚小秋道:“按姑娘的份例,春衫有两套绣花罗,两套略薄一些的绢丝衫裙,前两日尚宫局织绣所的姑姑就来问了姑娘的尺寸,这几日应当就能送到。”
作为侍寝宫女,她们的份例是没得选的。
花样颜色全凭尚宫局织绣所来定,只能给什么穿什么,没有多嘴的余地。
即便没有那日帝后太子一家三口的和乐佳话,沈轻稚也会选那时送出荷包,为的就是今日。
沈轻稚听了戚小秋的话,微微闭了闭眼睛,她似是在盘桓什么,又似有万千思绪,最终却还是缓缓睁开双眸。
在她那双深邃的桃花目中,此刻多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她下定了决心。
戚小秋坐在她身边,一针一线做着绣活,瞥见这一抹目光后,她心中一紧,随即却又放松下来。
无论姑娘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她只要跟在姑娘身边,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