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多得是这般机缘。”
蒋莲清忙起身道:“是,是。”
此刻的蒋莲清已经没有方才的志得意满,她如同受惊的兔子,红着眼颤抖着身躯。
她害怕了。
她怕那些宫人把她供出来。
贵太妃看她慌张的模样,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扶着姑姑盼夏的手站起身,窈窕往外行去。
待行至门边时,她方才回头看了一眼沈轻稚。
“沈昭仪,你来送一送本宫。”
沈轻稚立即便冲她行福礼,然后同蒋莲清等人道别,低着头跟在了贵太妃身后。
等两人都走了,望月宫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蒋莲清六神无主坐在主位上,还是蒋敏看众人面上都很沉寂,忙道:“端嫔娘娘、庄嫔娘娘、丽嫔娘娘,今日早宴结束,娘娘们自回去歇息吧。”
于是,众人鱼贯从望月宫里出来。
待出了望月宫,张妙歆立即便倒在步辇上,被凡真姑姑着急忙慌送回长春宫。
而冯盈却一脸担忧,问章婼汐:“端嫔姐姐,今日的事……结束了吧?”
章婼汐挑眉看她一眼,自顾自上了步辇,冷冷说了一句:“不知道呢,可能结束了,可能才开始。”
另一边,沈轻稚要送贵太妃,便只能跟在她的步辇边慢慢走。
此时已是早秋,过不了几日就要到中秋佳节,自是秋高气爽,走在宫中也不热。
贵太妃似乎忘了沈轻稚跟着走,她悠然自得坐在步辇上,一边行一边道:“你这丫头也是,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明摆着要害你,你还同她们好声好气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沈轻稚羞涩笑笑,没答话。
冯觅儿扫她一眼,顿了顿又道:“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不用给脸,直接就拒不认罪,绝不能查,你如今是宠妃,是陛下的心肝,如何能叫他们作践?”
冯觅儿毕竟也当了多年宠妃,二十年来墨水没闻多少,嚣张跋扈的气焰可学了个十成。
她又说:“她们不过是瞧咱们没有背景,身边没有母族依靠,我比你强些,家中毕竟还有些亲戚,你倒好,孤零零只剩下一个人。”
“不欺负你欺负谁?”
贵太妃语重心长:“宫里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太后娘娘为什么选你?不就看你无依无靠好拿捏?但既然选了你,这就是你的机缘。”
“趁着皇儿喜欢你,你就好好勾住他,他日再生个一儿半女,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便都有了。”
沈轻稚听到这话,越发羞涩了。
“娘娘……”她声音轻如烟尘。
贵太妃恨铁不成钢看她一眼:“男女之事不就是如此,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也是宫女出身,我知道你多艰难,我是为你好,也为了陛下好。”
贵太妃拿出慈母的架势:“皇儿多不容易,他虽养在太后膝下,到底不是太后亲生,明面上是嫡长子,实际上总是缺了些事,前朝那些老学究,想要拿捏人的时候能难为死,他是皇帝就过得容易?他是太子继位就能轻松无忧?”
“我是闹过气,但闭门思过这两个月,我却已经想明白了。”
“我是他亲娘,我们娘俩才是一条心,”贵太妃语气诚恳,“只有我是真心为陛下好的。”
沈轻稚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羞怯,心里却想:这话再说下去,估摸着贵太妃自己都要信了。
果然,贵太妃又说了说皇帝不易,亲妈心疼之类的话,最终话锋一转,道:“我们都是宫女出身,我知道你的艰难,皇儿前朝事多,顾不上后宫这些糟心事,你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
沈轻稚:“……”
谢谢您,不用您这么替我许愿。
贵太妃伸出手,高高在上地握住了沈轻稚的手。
她的手很凉,沈轻稚只觉得自己握住了冬日的寒玉,很是扎手。
贵太妃语气颇为慈爱:“皇儿喜欢你,那我便也喜欢你,如今太后娘娘不在宫中,也无人能关照你,无妨,你也不用害怕。”
她笑着说:“这不还有我吗?”
“以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同我说,我是贵太妃,这宫里谁敢给我没脸?”
“记住了吗?”
沈轻稚诚惶诚恐:“娘娘,娘娘我……我哪里配您关照。”
贵太妃笑容精致:“哪里不配。”
“我喜欢你,想要帮你,你就配。”
两个人说着话,就来到了西一长街的尽头,沈轻稚往右拐就进入景玉宫前长巷,而贵太妃则要继续前行回承仁宫。
两人只能在此依依惜别。
步辇缓缓前行,贵太妃的声音依旧:“记住了,有事一定要来找我,我关照你。”
沈轻稚福礼恭送,待到她步辇消失在长街尽头,才直起身。
她淡淡笑了:“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