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喝了一口水,慢吞吞地从腰上拿出一只荷包。
那荷包用了许久,布帛都已经褪了色,无论怎么看,里面都不像有什么值钱的物什,但陈老太太神情却十分郑重,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入了荷包,生怕稍稍用力就会将里面的东西损坏。
许汀真见状不由地也正色起来。
终于,陈老太太从荷包中拿出一块叠好的布帛,将布帛展开里面放着张纸笺,纸笺发黄,折痕很深,显然有些年头了。
许汀真心头一阵慌跳,目光紧随着陈老太太的手,落在那纸笺上。
紧接着,许汀真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屋子里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面前那娟秀的字迹。
那纸笺上的字,她识得。
那是广阳王妃的字。
就像阔别了多年的人,突然站在了她面前。
她全身上下,连同每一根汗毛在内都在颤抖,想要说话却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听到鼻息中发出的急促呼吸声。
广阳王妃抄了一张药膳方子。
郡主从小脾气不足,广阳王妃用了许多法子给郡主温脾胃,这萝卜饼和梨粥是小郡主最喜欢的。
这药膳方子后面,是一个略显青涩稚气的字迹,将广阳王妃的药膳方子重新抄了一遍,应当是小郡主的笔迹。
睹物思人,许汀真的鼻子发酸,滚烫的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她红着眼睛看陈老太太。
与许汀真相比,陈老太太就显得平静许多。
许汀真半晌才道:“你这是哪里来的?为何要给我看这个?”
陈老太太又从荷包中取出一物递到了许汀真手里。
那是一枚私章。
许汀真紧紧攥着那玉石小章,翻开一看,上面刻着两个字:芙娥。
广阳王妃喜欢金石篆刻,自己私刻过不少的小章,整理医书、经方时,还曾笑谈以芙娥为名。
这个小号没有多少人知晓。
许汀真是其中之一。
许汀真攥着那枚玉石小章,此时此刻她反倒镇定下来,因为身体下意识的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她接下来要说的几个字上。
“她在哪里?她是不是还活着?”
这样的时候,她还是不能直呼王妃,生怕会被人察觉这样的秘密。
陈老太太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她摇了摇头:“他们要检查她的尸身,她逃不走。”
许汀真牙齿打颤,仿佛喘不过气来:“谁……谁逃出来了?”
陈老太太道:“小郡主。”
十九年前小郡主十四岁,如今该有三十三了,这样的年纪……
许汀真心念一动,想到了什么。
陈老太太叹口气:“不过七八年前郡主也不知所踪,留下我守着陈家村,幸好……良辰回到了镇州。”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许汀真喃喃地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良辰的眉眼很是熟悉,良辰还懂得药理、药材。”
那些都是小郡主教良辰的,良辰的父亲还买了山地种药材,这样一想所有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陈老太太点点头,刚要说话,手腕就被许汀真紧紧地攥住。
陈老太太对上许汀真的目光。
许汀真脸上都是泪水,一双眼睛却比什么时候都明亮,仿佛里面烧着两簇火苗:“真的吗?真的是?”
如果陈老太太敢说谎,许汀真觉得自己仿佛能将眼前的豁牙老太太一口吞了。
陈老太太颔首。
许汀真想要笑,但脸上分明满是悲伤,只不过悲伤背后却又有着一线希冀,所有的情绪都汇集在一起,竟然有了些许的癫狂。
“我就说,老天不会这样……”
“没想到我还能看到这一天。”
许汀真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我去看看良辰。”
许汀真这般模样出去恐怕要吓到人,陈老太太上前将她拦住:“别急,别急,你不是日日都见到辰丫头,哪里差着一时半刻?”
“那怎么一样?”许汀真瞪大眼睛,恼怒陈老太太的阻拦,“虽然从前我将良辰当做唯一的弟子,可……”
可没想到良辰是广阳王和王妃的血脉。
多了这一层,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她的从前、如今和往后全都系在良辰一人身上。
“往后日子长着呢,”陈老太太道,“你先定定神,别吓着了村子里的人。”
陈老太太劝说之后,许汀真才算渐渐冷静下来。
陈老太太道:“不是有意瞒着你,良辰也才知晓,还是上次我去官药局时说给她听的。”
许汀真埋怨地看着陈老太太:“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就该早些告诉良辰。”
“是,”陈老太太有错在前,也不敢争辩,“经过了时疫和狗子的事,我算是想明白了,藏着掖着反而让良辰没有防备。”
许汀真这才想起来问细节,她拉住陈老太太的胳膊:“你跟我去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说。”
这十几年的艰辛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天黑下来,陈老太太才算讲的差不多了,许汀真先是哭红了眼睛,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