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袖急性子没耐心,陈樾却正好相反。
他对尚未离开的流彩示意了下,让她去看看棠袖,他则继续尝试投喂。
不知过去多久,也不知失败多少次,等喂进海东青喙里的水总算没有全流出来,它似乎终于恢复一点力气能够自行吞咽了,陈樾估着量,没喂太多,随后便开始喂兔肉。
兔肉准备得也不很多,陈樾从最小块先行喂起。海东青虽吞咽艰难缓慢,时不时就喂不进去掉出来,但最后还算给陈樾面子地努力将肉一条条吞下去,还是有很强烈的求生欲望的。
就这样,一整盘兔肉慢慢喂完,海东青精神明显比进食前好了不少。
陈樾把它放进提前搭好的巢穴里,让人在稍远的地方守着,情况不对就立刻通知他,这才洗了手去找棠袖。
棠袖这会儿正在温泉里躺着。
照例是没点灯,好在庄子其余地方的灯光模模糊糊地照过来,加之陈樾夜视能力也还不错,看得清她是在闭目养神。
脚步声响起,棠袖没睁眼,只开口问:“喂完了?”
陈樾答:“喂完了。”
“喔,”她好像有点百无聊赖,语速慢吞吞的,“我就知道。”
就一般情况而言,棠袖习惯讲究成效,她没有那个耐性去做期限内没法让她立即预料到结果的事,陈樾却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半途而废。
想想也是,伴君如伴虎,能当御前红人的基本全都聪明又有恒心,否则别说御前,能不能见皇帝一面都是个大问题。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喂完,我就没叫厨房做饭,现在他们刚开始做,”棠袖懒懒道,“先下来泡会儿吧。”
这话不可谓不是盛情邀约。
至少陈樾立即就抓住两个重点,做饭和下来。
这岂非表明,她不仅允许他泡她的温泉,待会儿还让他也一起吃饭?
陈樾迅速打量四周,看温泉边上备着有新浴巾,他脱掉衣服,围好浴巾下水。
水声渐行渐近,棠袖却还是没睁眼。
她夜里本就没怎么睡觉,白天又一直让海东青折腾,实在疲惫得不行。及至水声近到不能更近,继而平息,有温热指腹抚上她额角,要给她按揉穴位,棠袖才半睁开眼,入目是近在咫尺的结实胸膛,一看便知不是那些花架子能比的。
要换成昨天,棠袖铁定会好好欣赏一番,然后肆意地上手上嘴,他练这么好就是给她享用的。
不过此刻,棠袖只瞥了眼就移开视线,往上依次掠过他锁骨、喉结、嘴唇和鼻梁,最终停驻在他的眼睛,与他平平对视。
像棠袖犯懒,眸子雾蒙蒙的,好似轻轻一晃就能淌出水来。而陈樾这一天一夜分明比她熬得久,可他眼里清明如初,一点血丝都无。
见她安静不动,陈樾略略靠近,想亲她的唇。
但怕她被亲后会突然反悔不再留他,陈樾只得退而求其次地轻轻碰了下她额发,同时指腹微微揉动,给她按了一按。
有按摩当幌子,棠袖果然没注意到他偷偷做小动作。
只拖着鼻音道:“你不累啊?”
“不累。”
距离这样近,他看她时,眼里似乎酝酿着什么,又似乎深邃极了什么都没有。他道:“闭眼。”
棠袖岂能不知别说一天一夜,就是连着熬三天三夜不睡,陈樾也照样能在第四天一大早精神抖擞地去办案。
习武之人就是比她这种千金小姐能耐强。
棠袖心安理得闭上眼,任他给她按摩。
节奏均匀,力道适中,棠袖舒服得几乎要直接睡过去。
陈樾也不打搅她,顺带拆掉她发髻,好让她更舒服。
还是流彩擎灯过来唤了声,说晚饭要好了,棠袖才堪堪醒神,陈樾已经给她从额角按到颅顶了。
棠袖抬手按住陈樾:“行了,上去吧。”
陈樾嗯了声。
等她手放下去,陈樾十指作梳,几下将她披散的长发挽起簪好。然后也没问她,他手臂向下一探,径自将她从水里抱起来。
身体陡的腾空,棠袖下意识扶住陈樾小臂。因为用力,肌肉硬邦邦的,她掌心险些滑开。
待反应过来陈樾可能是怕她温泉泡太久会乏力,所以干脆抱她上岸,棠袖刚想松开他小臂换个好扶的地方,未料手背擦过他赤.裸胸膛,她一下缩回去。
好烫。
这人简直是火做的。
上了岸,流彩抖开新的浴巾给棠袖擦拭,至于陈樾就只能自力更生——他生性多疑,当上锦衣卫后更是如此,从不让人近身伺候。
收拾完去用饭,陈樾看看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菜色,问棠袖:“药膳还有在吃吗?”
“有。”
昨晚生辰宴,她喝了一整杯春酒。
想来之后睡不着,也有酒这个原因在。
棠袖回忆了下,那壶春酒大概还够喝半个月,希望喝完的时候药效已经起了作用:“今天是中午吃的。”
陈樾道:“记住不能断。”
棠袖说:“知道。”
陈樾没再说了,拿过她的碗给她盛汤。
早饭有意无意地错过,这晚上两人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吃饭,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