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拉回来了。
而柳宜和江凭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
那位探花郎章墨,也是一路低着头,十分难堪的模样。
宋皎后知后觉的,有些迟疑,他鼓动着谢爷爷,坏了许多年的规矩。
难不成,真是他错了?
可是科考就应当以文章取胜,又怎么能看年岁和容貌?庆国不就是这样吗?有的时候找不出好看的,就生拉来一个文章写得一般的做探花,有的时候又为了凑探花,硬生生把状元之才压到后面去。
难道这样是对的吗?
宋皎忽然有些不明白了。
一场游街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落了幕,晚上有进士们的琼林宴,谢老当家和宋丞相也要出席,他们本来是要带宋皎一起去的,可是宋皎,在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没有之前,不是很想出去玩乐。
谢老当家揉揉他的脑袋,安慰他:“怎么了?怎么了?因为别人说闲话?我就觉得卯卯没做错,本来就是没定下来的规矩,没定下来的规矩算个屁。”
可是宋皎还是高兴不起来,于是宋丞相问他:“卯卯,现在要重新排一甲吗?”
“不要。”宋皎坚决摇头,“我办事的原则没错,不用重排。要是重排,岂不是委屈了两个师兄?”
“那为什么不高兴?”
“我自以为按照原则办事,可是,好像很多人都不高兴了,还牵连了那个无辜的探花郎。”
宋丞相笑了一下:“他无辜吗?”
“他不无辜吗?”宋皎抬起头,“他考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考上一甲,结果因为我让他做了探花郎,他又不年轻,被一群人议论,今天早上游街的时候,他也很不高兴。”
“那今晚要去琼林宴吗?”
宋皎想了想:“我去跟两个师兄还有探花说一声恭喜,然后就回来吧。”
“好。”
琼林宴在宫中,夏季夜风清凉,宴席在高处楼阁里。
宋皎跟着谢老当家也宋丞相过去,进士们见过礼,随后各自落座。
宋皎端着酒杯,去跟师兄们和探花郎说了一声“恭喜”。
宋皎对那位章探花,总是有些愧疚的,那位章探花却不甚在意的模样,摆了摆手,只说“没关系”。
做完这件事情,宋皎再待了一会儿,宴席过半的时候,他跟两个爷爷说了一声,就要离开了。
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殿试会变成这样。
他原以为等文章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会心服口服,就像上回,他从西北回来,拿了太学第一的情形一样,一开始所有人都不服气,等文章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了然了。
照他的眼光,两位师兄的文章确实是比探花好的,为什么这回会这样?所有人都以为两位师兄是靠着关系才……
宋皎一个人走下楼,范开带着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忽然,他看见楼下有两个人。
此时宴席过半,进士们都随意许多,有下楼透透气的,也不稀奇。
只是宋皎看着,这两个人好似有些眼熟。
一个是江凭江师兄,还有一个……
忽然,楼上传来惊雷一般的喊声。
“臣要告发殿试榜眼江凭,为庆国细作,与敌国私通。”
宋皎如梦惊醒,再看楼下那两人,一个是江凭,另一个分明是李煦——庆国留在齐国的质子,李煦。
他当然相信江凭,但是现在这样……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转头对范开道:“范开叔,快,下去把李煦拉走。”
“是。”范开领命,很快就下去了。
而宋皎站在原地,短短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原来他们的目标是江凭。
这么些年,宋皎信得过江凭的人品,也知道江凭和庆国之间是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他不可能是庆国细作。
但是在这件事情里,又真的存在一个庆国细作。
所以这回,凤翔城中谣言甚嚣尘上,无论怎么样都澄清不了,这都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散布谣言。
引导凤翔城中百姓,肆意诋毁殿试结果,乃至于攀咬皇帝和宋丞相,动摇齐国根本,使得文人才子顾虑殿试公正,不敢再来齐国。
就算以上都做不到,但有一件事情,背后的黑手一定能做得到。
毁了江凭。
江凭原本就是庆国皇子的伴读,和庆国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撇不清楚,殿试不公正,再加上庆国细作的帽子扣下来,他必死无疑。
这是一条毒计。
宋皎站在楼梯上,看见楼下范开已经把李煦给拉走了,又听见楼上柳宜正在为江凭据理力争。
他飞快地下了楼,把江凭给拉回来,看着眼前的李煦。
他原本是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好了。
李煦磨着牙,阴恻恻地看着江凭:“你想做齐国的榜眼?你想得美,你这一辈子都当不了齐国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