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楼将军无意在院子里撞见玉落小姐后,就像是猫儿见了老鼠,两眼放光,成天往这里跑,苦口婆心得像个诱拐孩童的人贩子。
那玉落小姐却很不爱搭理他,两个人闹得整个院子鸡飞狗跳的。
谢宿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拿起狼毫没一会儿,忽然感觉不对,道:“傲枝,过去看看。”
傲枝将谢宿白推出门,方知楼盼春将姬玉落关进了后院的柴房,怪不得声音是从后头传来的。
屋里的人拍着门,频率略显急切。
谢宿白淡声道:“你做了什么?”
楼盼春浑不在意道:“放了几只老鼠而已,女娃娃果然还是经不住吓。”
谢宿白眉梢轻压,“她才病愈,不宜这般。”
楼盼春冷眼觑他,“什么才病愈,我看她活蹦乱跳好得很,再说了,我教她有什么不好的?旁人想求还求不来呢,而且你看这丫头性子如此烈,放出门去是要被人打的,若无一招傍身,就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安能活命?”
他拔高嗓音道:“你是想让她死?”
谢宿白不语。
楼盼春说得没错,姬玉落将来若想在催雪楼立足,免不得遭人暗算,且她心怀仇恨,若没有点本事,来日只怕也是送命。
他抿了抿唇,转着轮子离开了,
只听楼盼春大咧咧地说:“小丫头,你隔着门给我磕三个响头,便算是拜我为师了,我就放你出来。”
……
(7)
楼盼春不与谢宿白同住,自己在田间劈了间竹屋,很有一种隐世高人的姿态。
自打姬玉落拜他为师后,便常常往返两地,但与楼盼春学武的时间越长,和谢宿白见面的次数的也就越少,到底难以两全。
何况四年过去,她早已不是那个只能被拘在身边研墨烹茶的稚童,催雪楼的庶务她也渐渐上手,每每出动任务时,归期更是难定。
更深露重,谢宿白翻着书,头也不抬地问:“还没回来?”
傲枝道:“许是被什么耽搁住了,主上,有什么明日在……”
见谢宿白低头又翻过一页,傲枝只好将话咽了下去,无奈悄然一叹,只好命人端来进补汤药,正要再点上两支蜡烛时,门外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你们主子睡了没有?我找他有要事,让他给我评评理!等等,姬玉落,你不准走!”
门被推开,沈青鲤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身后慢步走来的姬玉落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堪一眼,谢宿白就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果然,就听沈青鲤义愤填膺道:“她半路截杀了我要救的人,还是个地方官员,这是什么意思!”
谢宿白道:“是杀是救各凭本事,你自己的任务完不成,嚷嚷什么。”
沈青鲤道:“可她拿不出雇主信息!分明是故意与我过不去,这样害人不利己的风气你也要助长?”
谢宿白却只越过他往后看,“过来。”
姬玉落这才踱步上前,谢宿白翻过她掌心,又将人上下打量了一圈,见她无碍之后,才说:“叔父那里何时去?”
沈青鲤一口气梗在心口,简直憋屈死了!
这人心眼子都偏到天边去了,也怪不得底下有些人心生不满,看姬玉落愈发不顺眼,处处找她麻烦,亏得楼盼春收徒不藏私,否则这丫头还不知道怎么死!
可她不死,便一个劲儿找别人的麻烦,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臭丫头,谢宿白看中她什么?
沈青鲤腹诽着往外走,实在气不过,扭头便想再嚷几句,就见姬玉落拿来毯子压在谢宿白腿上,顺势蹲下与他说话,谢宿白低垂着眼,眉目舒展,唇角都是放松的状态……
沈青鲤冷不丁怔了下,“他……”
傲枝不明所以,“嗯?沈公子说什么?”
沈青鲤似是吓了一条,极难消化地摇头说没什么,而后仓皇跑了。
(8)
翌日天晴,沈青鲤破天荒跑来陪他吃早食。
只那心事重重的模样,一口粥像是都能噎死他。
门牖正对的就是姬玉落的屋子,对面花窗半开,恰能见姬玉落埋头书案的半张脸。
也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沈青鲤瞅瞅那里,又瞅瞅这里,一顿饭下来东想西想,傲枝都替他脖子疼。
半响,他沉吟道:“那丫头是不是冬日生辰,也快了吧。”
谢宿白“嗯”了声,看起来并未多在意。
沈青鲤道:“过了生辰就及笄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她也算大姑娘了……性子不如何,模样倒生得清丽,你说呢?”
谢宿白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沈青鲤轻叹:“没什么……我多虑了,她有点不对劲,你最近盯着点,别让她惹出事来。”
饭罢,谢宿白静了片刻,唤来姬玉落来问话,“近来有事?”
姬玉落摇头否认。
四目相对,谢宿白轻点了下头,指着茶几让她坐,“上回教你煮茶,还记得多少,来试试。”
姬玉落不爱煮茶,但闻言不得不坐下。
那套动作她做得行云流水,但比之谢宿白,就少了那分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