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耐心。
仿佛是生搬硬套一样。
茶盏推至谢宿白眼前,他品都没品,轻声说:“重来。”
少女微顿,眉间划过一丝没能敷衍过他的懊恼。
但也只转瞬即逝,很快又端起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放慢了步调重新烹茶。
谢宿白隐晦地勾了勾唇,循循善诱道:“凡事切勿急躁,若无十足的把握,就要养精蓄锐,耐心筹谋,一味激进,终是得不偿失。”
姬玉落很轻地“嗯”了声。
谢宿白目光如炬,盯着她烹茶的手看,以便纠正她的错处。
她的手生得细长白皙,手腕处戴了只通透的蓝田玉镯,镯子上赤金镶边,华丽得恰到好处,手指甲上也染了水蓝色的蔻丹,只食指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了条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谢宿白微微出神,视线上移,落在她修长的脖颈和白净的面庞上。
将要及笄的少女,脸颊上还稚气未脱,只那眉眼已经长开,似那风霜雨雪,无需俗物衬托也自显风情,就像沈青鲤所言,她是个大姑娘了。
可她又是何时长大的,一不留神竟是没察觉……
这时姬玉落复又递来的茶盏,谢宿白走神接过,一个没留意,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手。
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9)
没有人知道主上近日为何性情大变,明明这两年性子依然温和不少,但一夜间又退回去了。
面上依旧是疏离淡淡,外人看来似没什么差别,可近身伺候的人却深有感触,最最要紧的是,就连素来得他偏爱的玉落小姐,他也鲜少去见。
便是见了,也是一副避君三舍的模样。
傲枝传话道:“主上,小姐请见,说是有事要禀。”
谢宿白问:“什么事?”
傲枝道:“想来是分舵的事。”
谢宿白埋头书案,不曾抬眼,说:“让她去找沈青鲤。”
傲枝应声,迟疑地说:“您不是让小姐每月十五,来这里读书练字吗?”
座上的人似也顿了一下,“不用了,让她回自己屋里学,以后每月给我交上课业。”
末了又补充一句,“不可懈怠。”
“……是。”
这样突如其来的冷淡,令傲枝等人苦恼不已。
晚间,伺候谢宿白喝下安神药后,傲枝替他掖了掖被角,临到放下帷幔时,她犹豫道:“主上,您这些日子……是不是玉落小姐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谢宿白睁开眼,平静地说:“滚出去。”
傲枝一骇,匆忙退下。
幔帐落了,只闻松香袅袅,一室静谧。
服用过久,这安眠药的效用也大大减弱,一直等到夜半谢宿白才勉强睡下。
合眼的那瞬间,眼前闪过一道光晕,他困意全散,复又睁眼,就看见枕边静坐着个女子。
竹青色的衣裳衬得她愈发冷艳,乌发似绸缎般铺撒在他枕边,那双如雪水清透的眼盛着他的模样,离他愈发的近、愈发近……
谢宿白攥住她的手腕,那肌肤嫩如柔荑,温热如玉,可那一下却是将他灼烫!
他猛地甩开,那人就不见了。
一颗心尚未落定,又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
大火噌地从床尾烧起来,谢宿白整个人恍若被架在火堆上烤,烤得他疼痛难忍,灼热难耐。
无数张脸从面前闪过,他们唤他:连钰、皇孙、小殿下……
谢宿白伸手去抓:“父王、母妃……”
可他们又全都不见了,周遭只剩无边无际的黑,香案上的牌位又多了一块,上面刻着长孙连钰的名字,而他倒退一步,竟发觉堂前摆放着厚重的棺材。
棺材里躺着一人,那张脸,赫然是他无疑。而“他”陡地睁开眼,质问: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谢宿白醒来,内室一片敞亮。
油灯悬在床头,傲枝焦头烂额地站在一旁,见他睁眼,忙道:“主上醒了!”
眼前的迷雾退散,他这才看清来人。
岳大夫抚须把着他的手腕,就连沈青鲤都站在一旁,一言难尽地往这里看。
他说:“你做噩梦了,嘴里喊着‘落儿’不肯醒来。”
谢宿白胸膛起伏,鬓边汗湿,闻言也只缓缓闭上眼。
那夜过后,谢宿白愈发疏远姬玉落,而傲枝等人再不问其缘由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就这样一天天、一月月,一切似乎都要趋于平静时,终于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日,谢宿白攥着密信,整张脸血色全无,阴鸷的情绪在眸底翻涌,冷声说:“那就给我屠了。”
(10)
血味冲天,云阳大牢一夜间成了座死牢,这场静谧无声的屠杀使得朝野震惊,往来云阳的官吏络绎不绝,偏远的城池一时备受关注。
催雪楼的水榭楼阁却史无前例的安静,侍女进进出出皆是踮起脚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榻上的女子静得像没有呼吸,这么多天,若非还有那么点微弱的脉象,几乎同一个死人没有两样。
谢宿白面无表情地候在床头,脸色看起来并没有比她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