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玮“嗯”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轻敲,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既然我们不打算做刘庆道那般的短命皇帝,收拢兹州本地的势力稳定人心是必须的。 而兹州本地最大的地头蛇,便是范、文、谢三个家族。” 兹州盛产铁,是出了名的铁州府,铁矿业带起了一个州的繁荣。 而和所有暴利的行业一般,一般的人家没有一点能耐还真没胆子去做,因此兹州真正掌管这铁矿业的,是本地扎根深厚的三个大家族,可以说那三个家族在本地百姓心中的地位,尤胜官府! 他们的存在,便如雍州的楚家一般。 “所以说,还真是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李显一摊手,感叹道:“跟兹州一比,雍州好歹没有一个丧心病狂的刺史,你一攻下雍州他就对你尽忠了,有一洲刺史替你管理州务,省了不少事吧?楚家虽然顽固了一些,但好歹是读书人,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且他们一旦松口对我们尽忠,在那先贤之言的约束下也不用担心他们随时翻脸不认人。商人却不同,那可是一个个见利可以忘益的,比那墙头草还要不坚定。” 何况,他现在连刺史都没有!还得费心去找一个可以担起这个担子的人! 顾君玮忍不住嘴角微勾。 被他这样一说,雍州简直是人间天堂般的存在。 “所以本王决定,”李显忽地一扬眉,意味深长道:“过几天邀请他们过来参加鸿门宴,摆摆架子杀杀他们的威风,刘庆道占领兹州期间这三家多多少少都跟他有牵扯,到时候谁是人谁是鬼,总要试试才知晓。君玮,你酒量比我好,到时候便靠你给我挡酒了。” 顾君玮看向他,微微眯眸,“那三家莫非是有问题?” 李显看着他冷哼一声,“你一攻下兹州便一门心思扑到你媳妇身上,哪还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方才审问兹州守军的将领时,他们说曾经拦截下一只信鸽,信中详细说明了兹州如今的情况和兵力部署,连刘庆道和西宁人有勾结的事情也写进去了,目的地是……”李显桃花眼微闪,道:“上京!” 顾君玮了然,轻“呵”了一声,“看来其中有一家早已是认了上京某个人做主子了。” 王相把持南吴朝政这么多年,培养起大量自己的势力,这一切除了权势地位还要大量白花花的银子,铁矿业这种暴利的行业,王相有所沾染也不足为奇。 只是也因为铁矿业暴利,南吴对其的管理一向十分严格,王相插手这一行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然一切得偷偷摸摸来,培养起自己在这一行的隐秘势力便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李显见顾君玮猜到了,便也不多言,继续道:“然而没有人知道那封信是谁送出去的,但有能耐在上京认识人并把兹州的情况打探得那么清楚的,十有**是那三家的人,那些将领都说估计是刘庆道私底下和那个送信的人达成了共识,他暂时依附刘庆道,刘庆道也不对他下手。” 但刘庆道本来便没想自己能长久地当这个土皇帝,放任与王相有牵连的那股势力不管也没什么。 但他们不同,这种不安定因数自然要除去。 “既然如此,和那三家会一会是必须的,在那之前,先把他们的情况打探打探罢。”顾君玮嘴角一勾,“估计你这态度摆出来了,不少人得狗急跳墙了。” 李显一扬眉,笑了,“呵,就怕他们不跳。” 顾君玮看李显已是早有筹谋的模样,便打定主意不管了,难得有人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接手了这个烂摊子,他也乐得轻松。 只是,他忽地想起一件事,看向李显道:“那刘庆道,十有**是假的。” 李显垂眸,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来到这里后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审问刘庆道。 顾君玮轻笑一声,“说起来这事与你关系更大,若我没有料错,南吴只怕——危险了。” 李显沉默片刻,忽地站了起来,看了看窗外道:“与我何干?既然我已经出来了,那里便与我再无关系。” 那个男人自始自终对他只有戒备与疏远,小时候他还会伤心不甘,渐渐长大后也就放开了。 只是在知道二十年前勾结北越差点致南吴国灭这事有他一份,自己母妃弄成如今这模样也是他默许的后,他终究是心灰意冷了。 那个地方从没有给过他什么很好的回忆,除了他的妻儿。 便是连离开,也是虎口逃生。 那样一个让他失望至极的国家,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苏云才迷迷蒙蒙地醒了过来,隐约中她感觉有个软乎乎的东西在直往她怀里钻。 那东西不仅软,而且热,像个小火炉似的,苏云热得皱了皱眉,努力睁开眼睛,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听到耳边一个低沉的男人嗓音道:“别乱动,小心碰到母亲的伤口。” 便是意识尚不清醒苏云也想到了那是什么,倏然睁开眼睛,便见到一张肉嘟嘟软乎乎的小脸蛋与她近在咫尺,见到她醒来,一双活泼欢快的黑眸亮了亮,声音嘹亮地叫了声,“母亲,你醒了!” 看着眼前那张日思夜想的小脸,苏云什么都来不及想,先眼底一热了,下意识要抬手抱住家铭,另一只有力的手臂却先她一步按住了她的右手,“不想右肩的箭伤继续恶化的话,你也别乱动!” 是顾君玮。 苏云抬眸看了他一眼,此时他坐在床边,一只手虚虚圈着家铭,防止他乱动,一只手按着她,眸色幽深,眉头微蹙 虽看起来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但因为睡饱精神头足足的苏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顾君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