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吐字像是要把胸口的恐惧也一并吐出来。
“我知道你心里内疚,”他手掌撑在文斯后脑,让他紧紧靠着自己,“要是忍不住,发泄出来也好,等会儿进了病房,就不要再难过了,他们都不希望你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如果你这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闻礼不得不承认,“你这样,季明景也不会想看见的,你至少让他安心养伤,刚才医生不是说过吗?”
似乎这句话才起了真正作用,文斯抵在他肩膀的呼吸一顿,而后闻礼能感觉到,掌下紧绷的肩胛终于稍有松动。
他轻轻拍抚文斯后背,“好了,振作。”
文斯主动推开他,虽然笑容还很勉强,但总算是比刚刚强多了。
“回去吧。”
他转身时,闻礼注意到那件敞着的羽绒服外套里,腰间衣服下摆褶皱上翻,露出一截像是白色的纱布。
“这里受伤了?”他问。
文斯低头将卷起的衣摆往下拉了拉,“威亚勒的,皮外伤没事。”
但普通皮外伤会需要包那么厚一层纱布?闻礼没拆穿,而是又问,“韩大义跟我说,你还打了破伤风?”
“手臂被钢丝划了一下。”依旧言简意赅不欲多谈。
闻礼暗叹口气,知道文斯现在是不会愿意说他自己的,等回家去后他再亲自检查吧,这人倔起来还真是令他没辙。
走到病房门口,闻礼正要在前面推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隐约提到“文玟”。
他愣了一下,文斯也跟着停住脚步。
前面似乎在说文玟这次真惊险之类的,而后才是季明景的声音:“张导,韩制片,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这次的事情,对外说的时候……我想只说成是,我自己拍戏不慎从威亚上掉下来。”
不同于刚才特意掩饰过语气,这几句能明显听出气息上的断续,他说得很慢,但很坚决,让人一听便能觉得是经过深思熟虑。
张伯南和韩大义都没打断他。
文斯站在门外,听到季明景又说,“我的粉丝虽然多数都还算理性,但也免不了有感情倾向……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是因为……我担心会对小文造成不好的影响。
“趁现在还没传出去,请张导和韩制片帮忙同知情的人……告知一下,务必要……保密,可以吗?
“拜托了……”
文斯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又放开。
张伯南还是没说话,但韩大义说了,他叹了口气,“连你都这么讲,我们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照办了,哎……”
卢庚说,“你还是别讲话了,听你这么呼哧带喘的我难受,胸口疼不疼?我去叫医生来?”
他说着好像要往门口这里走,文斯看着门,一时有点发愣。
但听见季明景说,“不用,我不疼。”
闻礼沉默地观察文斯的神色,看到他垂下眼,再咬住嘴唇。他轻轻敲响房门,里面的谈话声就戛然停止了。
闻礼推开门走进去,卢庚最先反应过来,迅速转移话题,谈到之后的工作安排。
季明景也接上了他的话,“我这边的事情都已经了结得差不多了,剩下……合约方面的问题,还请卢哥帮忙费心。”
“那是当然,你就养好你自己,那我现在先回公司,盛总还惦记着你的情况,我当面去和她说说。”
张伯南和韩大义还要处理这次威亚事故的善后事宜,也提出暂时先离开。
卢庚便趁机对闻礼道,“今天小文辛苦了,还受了不小惊吓,你快带他回去休息吧。”
文斯似乎还想再留一会儿,冯煦说,“我今晚负责照顾季哥,你们都尽管踏踏实实的,包在我身上。”
季明景朝文斯点了点头,“回去好好睡一觉。”
闻礼看向身边的人,他们都已经劝过了,他也就不多说了,只征求文斯的意见。
而文斯犹豫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他留下来除了补偿自己的内疚,别的什么用处都没有。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季老师,你也早点休息。”
“好,”季明景微微一笑,“我等着你。”
他们几人出去了,冯煦送到一层住院楼大厅,文斯和他说,“骨折的地方夜里容易疼,季老师不一定会说,你记得按时给他吃止疼药。”
“我知道。”冯煦让他放心。
闻礼听到两人的对话,心想,文斯以前是不是常骨折?他记得他说过他是底层演员,虽然没直接讲到,但受伤怕是家常便饭吧?
在医院门口各自分别时,闻礼在上车前叫了韩大义,“韩制片,晚点有事找你。”
韩大义先是看他一眼,继而心领神会,“没问题。”
**
因为受伤,身上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文斯不想回别墅让闻立民知道了担心,他们和父亲说过后,去了文瑞城。
一开门,拍拍就张牙舞爪地想扑文斯,被闻礼扯住,“他受伤了,你乖点。”
然后引着拍拍到它的小屋,命令它在这里呆着。
拍拍歪着脖瞅向文斯,似乎也嗅到不怎么好闻的味道,鼻子皱皱,接连打了两个喷嚏。